一把团扇

六月的江南，潮湿、闷热，到处都是湿哒哒的，抹不去也推不开。

男人和女人已经好些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说不出什么原因，一如这季节。

吃过晚饭，男人说：“带孩子们出去转转吧。”“嗯”，女人答道。把哥哥送进游泳馆后，男人抱着妹妹来到广场。女人一路随行。

夜晚的广场仿佛刚从凌晨苏醒一般，充满了朝气和活力，比一天任何时候都热闹。各种广场舞音乐此起彼伏，几乎占据了广场最好的位置，大妈们按照各自的套路尽情挥洒着汗水和激情。孩子们更是兴奋，奔跑、嬉闹、嘶叫，无处不在，仿佛要把憋了一天的精力和委屈通通释放出来才算对得起逝去的时光。

“好多蚊子，小心别咬到妹妹。”女人看着还不满两周岁的女儿一脸温柔地说道。女人三十八岁那年因为意外怀孕有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虽说一儿一女，一个“好”字，也算是人生的别样收获，不可谓不完美。但个中的辛苦只有女人自己知道。

男人听了女人的话，顿了一下，把孩子塞回女人手中，反身折回游泳馆内。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把白色的塑料团扇。团扇上印着**培训机构的名称，看出来是一把广告扇。“哪里来的？”女人一边拿过扇子替小姑娘上下扇动着，一边问道。“刚送哥哥进去时，看桌上丢了一把，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猜想应该是那个孩子或是家长丢下的。我们借来先用用。”男人回答道。

有了扇子的助力，不仅蚊子被赶走了，还带来阵阵凉爽之风，在这闷热的夜晚更显得惬意而舒适。男人和女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女童身上，偶尔的几句问答也是关于孩子的。好在人多，女童也正是喜欢追逐奔跑的年纪，两个人围着孩子的安全忙碌着，时间也在不经意间飞逝而过。

“哥哥差不多要下课了，我们进去看看吧。”女人对男人说着，抱起还企图继续跑窜的女童向游泳馆走去。

走进去时，已经下课了，哥哥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大厅里找寻自己的家人。看见进门的女人和女童，径直奔跑过来，一把抢过女童抱了起来。“你去哪里玩了呀？有没有想哥哥呀？”女童用手指着门外，小脑袋一个劲地点应着，嘴里发出“嗯嗯”的肯定。突然，哥哥发现了女人手中的团扇，便把女童送回女人手里，拿过扇子研究起来。“这是一把广告扇，是你们刚才在外面玩时领到的吗？”“不是，是爸爸捡到的。”“那我们可以带回家吗？”“应该可以。”哥哥的话倒是提醒了女人，回家还有一段路程，路上少不了还有蚊虫骚扰，不妨把扇子带回去，明天晚上再带过来。女人把自己的想法和后进门的男人说了，没料到男人一脸正气说到：“不行，我们不能让孩子养成爱占小便宜的念头。”女人愣住了，她没想到小小一把广告扇成了道德评判的标准。她没有放弃，继续和男人商量说：“这不是没有主人吗，我们先借用下，明天晚上哥哥上课时再带回来放在原处。”“不行，不是自己的东西坚决不能拿。”女人放弃了，她知道说不过男人。不管什么事情到了男人嘴里都能找到义正严辞的理由，从来都是。相敬如宾、轻声细语似乎离他们很久很久了，也许从来就没有过。她把扇子塞回男人手里，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推门走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女人更沉默了，她觉得心里堵得很，有很多话想说，却找不到释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