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很怀念大学生活,那一段鲜活张狂的日子。随手摘取几段,追忆似水流年。
(一)
天晴了!连阴了许多天,终于见了阳光。太阳明晃晃的,晒人,可我们却不觉得燥,也不怕晒。就这样,我们脑子没遮拦,嘴也没遮拦地就出发了。我们拥抱着每一束阳光,珍惜着脚下每一寸土地,怜爱路边任何一棵花草,全身的细胞都在歌唱。
她说:“若是那满地晶莹的露珠连成一件美丽的衣裳,在阳光下一晒,那我也就随着露水被晒散了,飞了。”
我却破坏了这美好的想象,说:“那将会得到一份原始的美!”
她明白过来时,使劲地打了我一下,我的心里是多么快乐!
我们无目的地向前走,太阳晒得她的脸红扑扑的,鼻尖渗出晶莹的汗珠。我真的很喜欢那些汗珠,不知为什么,我鼻尖上的汗腺很不发达,几乎没有出过汗。
她看我有点沮丧,就跟我说了个妙方:“每晚将鼻尖浸在水里,一连几天,鼻尖自然会冒水。”轻描淡写地说完桃花眼早就眯成了一条缝。我知道她在出馊主意,想想我每天晚上鼻子浸在水里?真的难度太大。
我望着太阳,告诉她,我那样做会很开心。
我偷了地里的玉米杆,甜丝丝的,舍不得吃就给了她,可她吃了几口就扔了,我气得大叫。我知道那并不好吃,心里却很快活。
我们不停的地走,不停地说。
可不知为什么,我发现她有点心不在焉,似乎并不像我这样快乐,我多么希望她和我一样快乐。
她含糊其辞了几句,我心里有些知道了。我害怕、抗拒那正向我走来的实事。我不停地说话,直到我觉得口干舌燥。事实便是事实,逃避也没用。
“我恋爱了。”
那一刻我不知身在何处,呆住了。爱情不能取代友谊,却会让友谊暗淡。真不明白,我们天天在一起不好吗?我真的很悲哀,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了,快乐啦幸福啦都化成了泡沫向很远的地方飞去。
我是一无所有的人了,不能再集中精力去听她说话,只是摆弄手中的草。我将它们别在衣服上,它们很听话,愿意粘在我身上。我告诉自己,她不过是鬼迷了心窍,有一天会回头的。(1992年9月4日晴)
(二)
早上,她给我写了一张古怪的纸条,说她果真是鬼迷了心窍。我有点喜出望外,觉得那件还没有被我相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看看她,萎靡的样子,又担心起来,据说他也是卧床一天,没来上课。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大彻大悟又如此疲倦。
中午回去时,她已经躺在床上两节课了,我不想去打扰她,觉得这个时候还是静静比较好。让她自己想通,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总是惦着她,觉也没睡好。
下午看她的精神好多了,还送给我一个小小的红色蝴蝶结,是从她的衣服上硬拽下来的。当我打开纸包,看到那只小小的蝴蝶,心里真高兴,高兴地老想唱歌,又有点难过,她还是不肯放下他。
感觉我俩之间就像徐訏的《鬼恋》,我是那痴心不改的男子,她就是那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女鬼,前世有缘,今世相连。
她一直没有跟我说话。放学时,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肯定有话想说。你若向我倾诉,我将尽力而为,别总那样眉头紧锁。
人就是很怪,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非要坚持一段时间,有个适应期,才能接受或安于其中。作为旁观者,希望这个适应期可以省略。(9月8日 周二 阴)
(三)
俩人的一贯作风就是雨天不肯带伞,下着雨,也会欢天喜地地瞎逛。
秋雨虽不彻骨,却也有了有了几分秋凉。没有多远,雨就越下越大,纷然的雨中流过的是纷然的人群,在一群人中,有两个在梦游的孩子,头发都成了一绺一绺。
雨下得更大了,进药店避了一会,觉得这也不是办法,就向划船的地方跑,想能租一条带篷的船,坐在里面,雨中泛舟。我们像越野的兔子,飞快的向码头跑,结果两只“落汤鸡”吃了闭门羹。总是有些狼狈了,看准了湖上那曲折的回廊,飞快的掠过,到了对岸,从一间厕所来到一个可以“避难”的场所——人民剧场。进去看场电影,真是再好不过了。
买票入场,是一部轻喜剧,有好多喜剧明星,片名是《离婚大战》。两个人浑身湿漉漉,板凳坐湿了,冷的想打哆嗦。狼狈的俩人看着电影,时而相视而笑,笑电影里的情节,也笑彼此。
看完电影,两人像迷路的孩子,找回家的路,南街地奔跑,旁若无人,只顾自己龇牙咧嘴地笑。差点让人以为是疯人院里跑出的俩疯子。
俩人飞奔到百货大楼,坐上五路汽车。逃难一样的经历结束了,心里却像烤着小火炉那样温暖。像武林高手,那暖流向四肢蔓延驱赶着身体里的寒意。
下了车,径直走向面馆,每人一大碗,热乎乎的……(10月13日 周六 雨)
(四)
评优结果出来了,奖学金前四名:头、宝、冬梅和罗;三好是头和宝;优秀班干罗、邓;优秀团员陈,祝贺!
今儿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我带着她去了飞机场。早就想一饱口福,吃些烤蚂蚱。火柴、烟、铁丝都准备好了。像往常一样边玩边走边笑。
秋天的原野美不胜收,仿佛一幅油画。秋草枯黄,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息。草地上的牛羊有躺着晒太阳的,有慢悠悠遛着吃草的。
秋花惨淡,草丛中点缀着淡紫的小花,找到一朵黄色的像日暮十分,粉色的天空挂着几颗早亮的星星。
抓了蚂蚱,吃了一只,用蜡烛烤的,吃过之后,就真心不想再吃了,她还在那里说“好吃,好吃!”真是惨不忍睹,那蚂蚱肚子里全是“米”,如桔瓣样排列着,颜色也一样。我们还想再抓几只,用柴火烤,或许会好吃一点。抓了一会,也没再抓到。
碰到一个爸爸,带着俩孩子,说也是来捉蚂蚱的,并且说回去要炸着吃。看看他们抓到的也够炸一盘子了。
我们累了,就坐在沟边休息,竟然看到一片无人的田地,田里种的是红芋。我们跑向红芋地,蹲在地头上,四下里望望,就开始扒红芋。还真好扒,一会儿就扒了七个。带着湿泥巴的红芋古朴可爱,收拾好“战场”就赶紧逃跑了。
没有多远,禁不住那红芋的诱惑,拿出一个,不管上面还有泥巴,分两半,一人一半就吃了下去。生的,味道不怎么好,不然还会继续吃。得找个地方烤熟才好吃。
走过田野,那一片橙黄色的野菊花开得那样明艳灿烂,忍不住摘了一捧,拿在手中,感觉瞬间被同化了。
刚刚在飞机场上摘的那束花是淡紫色的,她很喜欢,就插在她的包上了。我却更喜欢这黄色的花。
我们的目的是哪儿,没目的。那田野上的野火便将我们吸引过去,原来是有农民在烧田,把地里的残枝败叶堆在一起烧成灰,洒在田里肥田。这不是烤红芋的绝好地方?
我们幸福地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到了火跟前,就把红芋一股脑掏出来,撂进了火堆中。然后,我们就像等着饭上桌的孩子,眼睛盯着火不肯放。幸好又发现地里的酸苞苞,蹲在那里,吃了好一会。
我们像从森林里走出的野孩子,随便往地上一坐,吃着酸苞苞,说着,唱着,开怀大笑,毫无顾忌。红芋的香味越来越浓,差不多该烤好了,扒一个出来尝尝,绝香,从来没有这么好吃的红芋。吃了一个,想着第二个……一会儿,七个全吃了。肚子吃撑了,快活得很。
我看着她嘴上的那一圈白印子,想着自己嘴上也有一样的一圈;看着她那双乌黑的小手,我的手比她还黑,那一刻真想抹个大花脸。
吃完了,还想赖在地上不走,已经四点多了,起身去找个地方洗洗。拍拍屁股站起来朝教院出发。
夕阳西下了,秋天的薄寒轻轻袭来。找到水龙头,洗了个痛快,便来到教院的草坪上躺着。教院没有我们学校漂亮,不过这身下的草坪真不错。我俩脱了鞋子,在草地上跑,跳,翻跟头,打滚,还大摇大摆地吸烟。
如此美好的一天。(10月17日 周六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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