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作为编导,为拍摄纪录片,来到了吉林省集安市,这是地处长白山余脉,森林茂盛,与朝鲜隔鸭绿江相望。
集安是一座森林城市,当地林业局介绍说本地有百年以上的古树30多棵,其中400年以上树龄的古树3棵。如果以80岁为人的寿命,那400年树龄的古树已经见证5代人的生死轮回了,这方土地的灵魂盘踞在这些古树庞大的根系中,飞扬在这些古树一岁一枯荣的枝叶间,这是多么神奇的力量,于是我被这股神奇的力量所吸引,决定一定要把那棵最古老的古树拍摄进我们的故事中。
最老的一棵古树生长在鸭绿江边,黄柏村的村头。当我们在秋日的傍晚一路颠簸来到这棵树下时,巨大的失望粉碎了我幻想中的意象,在我的幻想中应该是这样的画面:枝繁叶茂,树冠巨大,村落房屋成为大树远远的背景,如果有一个老人坐在树下会让这个画面更加完美。
但是当我站在这棵树下时,看到的它并不高大,枝杈也生的短粗,因为在修路,树显得灰头土脸,紧挨矮墙,电线横生,摄影师围着大树转了又转,还是摇头说找不到一个拍摄的好角度。我无语,心中升起万般懊恼。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过在归去之前,我们还是拍摄了照片作为留念,我站在树下,鸭绿江在面前流过,远处是青黛远山。
当时这张照片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待几个月后偶然再看到这张照片时,感悟油然而生,不禁庆幸拍下这张照片是冥冥中自然的安排。在这张照片下,我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感谢人生的丰富与波澜!眼前是一条奔流到海的大河,身后是一棵屹立400年的古树,今天才感受到这个意象所表达的流动感和稳定性。”
这份感悟就像无意识的船员从我身体的舱底爬上了意识的甲板,欢呼雀跃于大海的宽广。在见到古树的那一刻,因为失望而升起的挫败感让我僵在了那里,意识无法动弹,但是这棵树的意象留在了我的潜意识里,酝酿再酝酿,碰到恰好的一天,这个意象的象征意义就从潜意识中顺流而出了。
心理运作机制在流动感与稳定性之间保持平衡,这正是我那个阶段希望修通的心灵功课。
背靠古树,面朝大河,这样的意象给了我得以领悟的刹那灵光,在这束光的指引下,我完成了开悟的序曲,并画下了一幅曼陀罗。
![](https://img.haomeiwen.com/i2474383/7ffe558ed7777fa9.png)
在领悟了400年古树与奔流到海的鸭绿江给我带来的心灵稳定性与流动感的平衡之后,我再次踏上了集安这片土地。
当我再次来到这个地点的时候,东北的大地已经被严寒冻得硬梆梆了,但不结冰的鸭绿江水仍然昼夜不停,滚滚向前。
400年树龄的大榆树掉光叶子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该怎么在天时地利不完美的情况下,演绎出最美的古树故事呢?
天时地利不完美,但完美的是“人和”!
因为兴修水利工程,造成江面抬高,黄柏村100多户农民的住房连同这棵老榆树的位置都处于江水淹没区内,黄柏村村民说这棵神树就是他们的老祖宗,搬迁要安置好自己也要安置好这个老祖宗,为此,政府与村民共同努力,此时,搬迁新村选址完成,即将动工。在林业专家的帮助下,古树就地保护的方案也被初步确定了,它将被妥善安置,继续陪伴着黄柏村村民世代延续,生生不息。
为了这棵伴随了祖祖辈辈的神树,黄柏村村民给了我们最大的支持,他们希望在搬迁前让这棵古树的故事被讲好。
于是,一场夜幕中的祭树仪式被策划出来了。在村民们看来,这个祭拜格外有意义,因为明年他们将和这棵一直守护着他们的大树一起,迎接新的未来。
一大早,黄柏村的村民就给古树系红绳,挂彩灯。集安文化演出队的舞蹈演员们赶排了狩猎祭祀舞蹈,演员们做好了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穿着薄薄演出服演出的准备。
这一切都让我感动。
夜幕降临,篝火点燃,黄柏人围绕在参天古树之下,跳起古老的狩猎之舞,一如祖先择木而栖,繁衍生息。从古到今,发展与生态并行的命题亘古不变,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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