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小凤仙

乱世红颜小凤仙

总统府里头很是安静，袁世凯在办公室里头看卷宗，他把自己的办公室桌椅都设计成龙纹式样，做着自己的皇帝梦。大清没了，那就另出英雄。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袁世凯做了自己的皇帝登基梦，预备多找几个精明干练的武将，招兵买马，帮自己图谋天下。

此时听闻云南的将军蔡锷，颇得人心。部下极力的举荐，袁世凯动了心思，想把蔡锷纳入麾下，收为己用。他自比为乱世枭雄，登基大宝，如囊中取物。蔡将军来了这京城，被袁总统安排在一处小院子，这一回作客，还带了妻儿和老母，说起北京物理人情都风光无限，盛情难却。

这院子还算干净整洁，领他进门以后，本来以为自己是客人，被客气对待，可是这四面都是袁总统的人，出门还有人问候，好听一些，是款待，不好听了，那应该就是软禁。他来了，还带来一家子，这下怕是走不了了，蔡将军在北平并无熟人，他只得自己苦闷度日，天天被拉去喝花酒，流连于风月场所，这些个姑娘，基本上都有个相好。老鸨看这蔡将军只是个一般商人模样，估计银子也不多，就随便塞了个没人翻牌子的姑娘，凑合凑合得了。

这一年，蔡将军见到了小凤仙，她是羞涩不多言的，这妹子业务不熟练，根本不懂讨好客人，才被安排来陪这个没钱的小老板。将军初见小凤仙，觉得她话不多，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大家在这花街柳巷的，反倒是恭恭敬敬先生姑娘地称呼着。

小凤仙本是官家女子，她本非风尘人物，父亲是一任武官，在清朝快没落的时候又被解了职位，丢了饭碗。小凤出生在偏房，母亲和她总被虐待。要么吃馊水，要么没得吃。说话做事都得陪一万个小心，大夫人有的是法子刁难她们母子二人。被大夫人欺凌虐待的母亲，只是个小妾，忍气吞声。最后为了活下去，带着小凤仙出了这个家门讨生活。母亲没有再嫁，而是做工养活自己。谁料得11岁时候，母亲便染病去世了。生前，母亲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凤。她希望凤儿有一技之长，以后学个手艺，可以养活自己，不要把结婚当做糊口的营生，她只愿识文断字，知书识礼，哪怕是卖艺，也总好过低头看脸色吃了上顿没下顿。

母亲走后，小凤便跟着师傅行走江湖，卖艺为生。看惯了风月场里头的花花公子王孙公卿，她也从来不为动容，别人待她不过看中她的美色与才艺，从来没有正视过，一切怕都是逢场作戏。她是个人，并非不自爱，谁是一出生就天生下贱命呢，造化弄人，好好一个女孩子最后流落到烟花地。

只是，遇见了蔡先生，她便知道他是一个非比寻常的人。他总是客客气气称呼她一声姑娘。而小凤总是称呼他为“先生”。人们来了这里都是寻欢作乐的，他来这里，此生大概是为相见。遇见你，从此别人再不入眼。

蔡先生回了家，家中的妻子已经准备好饭菜。“不吃了，我在外面吃用过了。”他一回家，就说自己要休息。老母亲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应了一声，便回去了。和妻子再没有别的话语。来北平以后，总不着家，天天跟着一群政界的狐朋狗友鬼混，请客吃饭忙于应酬，已经把这发妻和老母忘了，过得不知天日。

袁大统的眼线时时刻刻都在报告蔡锷的行踪，并没有任何的异动，他如往常一样和大家一起到青楼找相好的姑娘了。而且每次就只点同一个姑娘，两个人关了门，时不时还有些男欢女爱的声音。

“看来这蔡锷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袁大头觉得这人也就这样，看到个女人中意了就把持不住，天天地往温柔乡里爬。只要收买了小凤仙，何愁套不出蔡锷的真心话来。

“哟，蔡先生来啦。我道是谁，贵客贵客。”老鸨拉着蔡先生就亲热，主要他成了老主顾，这冷脸的凤仙姑娘，终于有人翻牌子了。

“凤仙姑娘，蔡先生来了。”凤仙姑娘刚刚去陪另外的客人了，客人见她面目冷冷的，不甚高兴，但见蔡先生要争一争便来了兴致。看来大家都是爷爷，对方一把搂住凤姑娘，蔡先生把茶杯一放，水满了出来。看这架势是生气了。

老鸨一看，两个都是恩客，她都惹不起，只是蔡先生是外地人，估计要好说话一些。于是老鸨讪笑道，回回蔡先生都点凤姑娘，今天换个姑娘如何。

“翠微姑娘，你来，来帮忙开导一下蔡先生。”这翠薇穿红戴绿，一身很是妖艳，面容姣好，可是举止轻浮。她看蔡先生言语不多，便要上去给先生倒茶。这不，先生并不领情，他今天是杠上了，一定要带小凤仙走。

僵持不下，这胖子正要动怒，旁边的人耳语了几句。说这蔡先生本是袁总统的贵客，动不得，心头憋了一口怒气，只好作罢。他对小凤仙，算是上了心。家里的老妈妈也不顾，老婆也不管。过了这一天，竟然天天宿在那凤仙姑娘的房中，只有吃饭听戏才下楼，或者去陪着凤仙买个水粉，或者是跟着凤仙去看电影，或者是参加名流们的舞会。

乱世红颜小凤仙

凤仙是见过世面的，她虽然堕入风尘，却不失气度。面对公子哥的调笑和政要们的夸赞，她都听在心里。对她而言，现在她的时间是属于蔡先生的。更有朋友开玩笑，让蔡先生给小凤仙赎身，让他明媒正娶，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有人还鼓动他买个体面的小院子，养着凤姑娘。

蔡先生只是一手把她的腰搂住，凤姑娘笑了。喂他吃水果，他这个人亲了一口凤仙，打起横抱，当着大家的面，把凤姑娘抱上楼直接的关了门。过了一会儿就是凤姑娘的“讨厌”和“不要”，这楼下一众听得口水直流，恨不能趴在窗台上看看。

跟着蔡先生的人，混杂在人群里。是日，跟袁总统汇报，这蔡锷果然是整日整日与那青楼的凤仙姑娘厮混度日。男人嘛，都一样。

蔡先生完事后，打开门，满面红光，要带上心爱的凤仙姑娘去看戏。老鸨满心欢喜，她心里盘算着，要是这个金主给凤仙赎身，到时候非得狠狠敲诈他一笔，让他知道这楼里的姑娘都是矜贵的。

凤仙坐在车里，她依偎在蔡先生的身旁。他是个行军打仗的人，却总有一些儒雅的气质。让她忍不住想更了解这个男人。两个人到了戏院，在包厢里头嗑瓜子看戏，时不时地蔡先生还靠近她耳语，凤仙遇到好看的情结，也会跟他讨论，两个人你弄我侬，如糖似蜜。散了戏，又和她回那小爱巢里，自己胡同里的小院子，也是已经许多天不回了。

上次因为一夜未归，被老娘询问，后来又被抓着问训斥，是不是要娶那青楼的女子作姨太太。他统统不搭话，剩下自己的的发妻一个人在那里哭，嘭地关了门，又走了。

带出来的钱又用完了，他又回家取银票。

“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找那个小窑姐儿过日子了，你要去便别回来，我没你这个儿子，滚。把祖宗的颜面都丢尽了。”老妇人看到媳妇为难，她终于发话了。满城的花边新闻都在说道自己的儿子是如何跟着这个小妖精神魂颠倒。最近北平的天气干燥，她一生气这还就病了。媳妇无怨无悔的照顾，他却在外头鬼混。

妻子想与他说说话，他说忙，拿了银票又准备走人。老太太把那屋子里头桌上的青花茶杯，一并扔在地上，哗啦啦碎了一地。“你就不用回来了，以后就死在那里头，不要说我有你这个儿子。”老母亲气得在床上叹气。她听说儿子要凑银票准备给小凤仙赎身。

“这个兔崽子，都怪我没把他教好。”老太太一站起来，结果昏倒了，病得更厉害了。

“妈，妈，您没事吧，妈？”媳妇吓得没了魂，老夫人一病不起。打定主意，她安顿好老夫人，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起来。当初嫁给他的时候，是一个本份且有气度有担当的人，想当年，梁伯父做媒，将他们两人介绍在一起，最后却成了这般无情无义，风流浪荡的模样。她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人老珠黄老了。她决定去跟那个无情的人说清楚，实在不行，那就离婚。可是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算了，留给他最后的颜面，算是尽了夫妻的情分。让个大家闺秀冲到青楼去，到底是不合时宜的。她拟写好离婚协议，预备让他回来了就作选择。

“蔡兄，天天在这美人的温柔乡，嫂夫人可是会生气的哦。”

“她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听说令堂病了，嫂夫人一人在家中照料。”

“那是她该尽的本份……”

蔡锷没有理来人，他依旧只顾与凤仙交谈，还时不时握着凤仙的手，眼里心里估计都只有这个美娇娘了。

“总统，这蔡锷怕也是一堆烂泥巴，以前听说他大仁大义，孝顺谦恭，看来都是虚名。这家中老母气得病倒了，他还在青楼里头找那小凤仙。”

“可曾回家？”

“回家，拿了银票就走，还大吵大闹。”

“这么个人，也不过如此，看来是我袁某人高看了他，也罢。”

他觉得蔡锷可能不太适合与他打天下，暂时没有加派人手去了。

蔡夫人眼看自己已经无法挽回蔡先生，索性收拾了包袱，准备和夫君离婚，带着老夫人回老家。老夫人病重，可是想到这个不肖子，她一分钟都不想呆在北平了。两人收拾了包袱，走了。

“先生要保重身体。”蔡先生来了北平，大概不习惯这北方的天气，从最初的小风寒，到现在已经许久没有康复。她是担心他的，望着这个人，这个并不属于她的男子，她想过要伴随他一生。帮先生理好了衣领，然后轻轻依偎在他怀里。“先生一定要记得我。”

“谢过姑娘，姑娘也请保重。等时机合适，我会再回来接你出去。”他望着她，心中有千言万语，竟然无从说起。

凤仙打了一盏茶水，湿了衣裳，两人到衣帽间去。等再回来，也是听戏。

“总统，”线人来报“那蔡锷跑了。”

是的，小凤仙与蔡将军演了一出假戏真情。她心里是有蔡将军的，一心想跟着他走，但是他有家室，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两人用演技摆脱了袁世凯的软禁，先是老母与夫人脱逃，然后是蔡锷自己的逃跑。

他逃跑到了海的对岸，正好治疗咳疾。谁知道那最后一次会面，从此阴阳两隔。戏还没有散，人还在心上。

人物简介
小凤仙（1900年8月－1954年），原名朱筱凤，偏房所生，后改名为张凤云、张洗非。原籍浙江钱塘。出生在杭州，父亲是没落的满族八旗武官。在清王朝彻底崩溃前的苟延残喘的年月里，这个八旗武官又突然被解职了。小凤仙的幼年，生活在一个日趋贫困，后母对她很冷漠的家庭中。       
正史之中并没有关于她的记载，甚至连她的生卒日期都没有能说清楚，但她却曾是名动公卿的名妓。她曾帮助共和名将蔡锷将军逃离袁世凯的软禁，更因为与蔡锷的那段至死不渝的爱情而被人传颂，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段爱情被拍成名叫《知音》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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