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过很多东西,现在依旧怕很多东西。有物理的、有生理的、有心理的、有关于道理伦理的、有关于心灵归属的…
我想写出来一些我的畏惧,是因为我想更用力地拥抱不完美的自己,尊敬这充满缺陷的自己。
我怕鬼
小时候我最怕神神鬼鬼,所以我害怕弱小的自己单独睡在空旷的房。父亲看不起胆小的我,他需要男孩子的胆子大一些。他说三岁看到老,年少胆子大一些,长大后才能勇者无惧,有所建树。
小时候我家的房是自建的二层小楼,面积很大,住的人却很少,只有我们一家三口。
门前是马路,屋后是荒野。在农村入了夜,一眼望去是纯粹的黑,黑暗里藏有太多的未知,太多自己的幻想。
无意中瞥了一眼这纯粹的黑,就要赶紧收回目光。就这短促的一瞥,大脑已经导演了一部恐怖片,生怕自己的一瞥被哪一只眼尖的恶鬼发现,盯上我…
我不知道妖魔鬼怪会以怎样的方式伤害我,因为心中对“它们”幻想颇多,估计真的打了个照面我就能立马被吓死,哪里还需要它们使用什么手段呢?
学生是有作息规定的,令人生厌的作息。年少经常逃学的父亲在执行作息规定上竟如此严格。多少个纯粹的黑夜,他和母亲在楼下继续观看着“还珠格格”,将我硬生生地撵到楼上去独自睡觉,还反抗不得。那时,父亲是家里唯一的权威。
我颤颤巍巍走上二楼,不得不面对正对屋后荒野的落地窗,异常的大。我刻意不去看,尽全力暗示自己“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我越暗示,就越想去看一眼那屋后漆黑的荒野,想要确定什么或是确定没什么吧!
总是控制不住的那一瞥,成了黑暗吞噬我理智的导火索。每次都控制不住的那一瞥,成了妖魔鬼怪钻进我大脑的快速通道,“它们”正伴着黑暗随时准备从落地窗冲进来。对于鬼怪来说,在这诺大的房间里我是唯一的目标吧,屋子越大越空旷我就越容易被定位。
当我被恐惧拥裹着无法喘息时,我逃到楼梯间,一个人坐在楼梯上。我开始责怪父亲,责怪他将我置于最恐怖的境地,发了狠,心想等父亲老了,我要让他一个人住…
随着年龄增长,在校园里学了更多的无神论,鬼怪也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按道理说应该是慢慢不再畏惧鬼神了。
但家人的一些做法总是拉扯着我的立场。每次家里人生病,奶奶总会找来半碗水,插上两根筷子开始祷告。如果祷到哪位过世的先人,筷子在水中立了起来,那就说明这场病是先人有需求未得到满足,需要烧点纸钱病才得好。
奶奶祷告的物品总是忘了撤掉,我去厨房看到立着的筷子被吓的不轻,慌乱逃走,似乎那筷子上附着鬼神。无神论就这么被教导我的长辈亲手撕碎…
我更怕没有鬼
几年后,我还是找到了和鬼神握手言和的契机。那就是相对于妖魔鬼怪,我更害怕人死后的虚无。人死后什么都没有,包括思维,像从来没在世界上存在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寂寞?应该是任何恐惧都不能削减分毫的孤单!
我开始期待有鬼神的存在,最起码自己死后也能成为它们中的一员,死后以另外的一种形式在世界中继续存在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永生。
想通这个问题后,再次一个人睡在空旷的房间就从容很多。风吹着落叶沙沙响时我会在内心鄙视鬼神:“小鬼你别作怪,害死了我,我也是你们中的一员了,谁怕谁呢?”
成年后,我再没有怕过鬼怪。因为,城市是拥挤的,很少再看到荒野,住的也不空旷,再没有那个氛围。城市的生活也是忙碌的,忙碌到鬼神两个字压根不会有空隙钻进脑袋里。社会上遇到的恶人恶事总比鬼神更令人畏惧…
现在,我不畏惧鬼神,但我失去了一种感觉。单纯的畏惧,也是一种很美妙的事情。
思想成熟后,会对恐惧重新定义。我不再怕鬼神,我怕死亡,因为虚度的时间太多。生的无意义,就格外期望死亡来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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