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格子前,无心翻阅杜甫的诗集,却不时浏览窗外的乡景。可惜天公并不作美。日未落山,天就变了,几阵风掠过,雨,不知从哪儿,就来伴着我了。天,渐渐地昏黄,且阴沉发黑。书和景都看不成了,口中竟不觉吟出了杜甫的名作《春夜喜雨》。虽是初秋,诗吟还是和了雨声,诗意开始弥漫住我的意识。远处,有人破雨而行,待到近前,原来是去护田的农夫,只见他披蓑戴笠,荷着铁锄,好一个雨中来客!
雨,越下越大,偶尔还有几滴与风打闹着,顽皮地挤进不厚的窗格子,跳在皮肤上,凉丝丝的。眼看没有停意,我随手扯条薄巾,歪在床头,且安心做个听雨人吧。那雨声,甫缓倏急;有如竹筏在浪中起伏,有如孩童踏着碎石嬉闹,有如老人在梦中呓语;雨滴竹梢,水洒屋脊,尽如耳中,仿佛天庭里的乐师正倾情奏着丝竹。而房屋、草木、远山、近水,又宛若阿佛罗迪特无心勾划的风雨水墨,被那雨声赋予了格外的旋律,变成一簇簇跳动的生灵,沁入心魄,令人沉醉。
窗外雨绵绵,窗内思无境,整个小村都沉寂于雨夜之中——雨声溶于和谐夜静,碎景化入浑然秋色。此雨合乎秋水,缕缕丝丝,点点滴滴,全织进了我的梦。
夜,过去了。鸟儿欢快的歌声唤醒了我,三两步走至窗前,湿漉漉的木头呻吟了一下,仿佛伸了个懒腰。呀,乡间泥土的气息争先恐后地闯入肺腑,唤得我忙不迭走出屋子,顿时,逼人的翠绿迎入我的眼,进而很快地,钻进整个身心,愉悦舒畅。我小心翼翼地走下石阶,生怕踩到那些微小的绿苔,我只不过,和它们一般,都是这天地的一小份。
我想,这雨,就如同落花春去,不会回转再眷顾于我,但它们的生命并没有结束,一股股涓涓细流汇聚成河,向东流去,流经更多的土地田园,终至海洋。或宁静,或奔腾,等待着被招回天上,周而复始。
1996年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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