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笼罩的森林里，众人找到了穿防护服先行一步的林中鱼，现在又遇到了另一个“林中鱼”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
“你是谁？”十八问靠着树坐着的小男孩。
“我是林中鱼啊。”小男孩说道
如果眼前的人是林中鱼，那穿着防护服的人又是谁？众人转头看向穿着防护服的人，白知病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从下午进森林前开始就穿着这套衣服，没有人见过他的脸。
“那你又是谁？”十八问穿着防护服的“林中鱼“。
那个人缓缓摘下了面罩转头对着白知病道，“我是你的同学孙泽啊。”
孙泽，竟然是孙泽。那个爱打篮球的孙泽，从陆小芹家里出来的孙泽。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孙泽一下举起手中的火铳对着白知病，砰！开了一枪。
白知病猛地起身，他仍在绿雾里，边上是一脸担忧看着他的孙空灵。
“做噩梦了？”
白知病摸了摸自己的头，出了一身的汗。“我刚刚睡着了？”
“嗯，你走一半突然就晕倒了。应该是失血太多，加上身心疲劳，太累了。都是我不好。”孙空灵自责道。她拿出贴身的手帕道，“你擦擦汗。”白知病接过手帕擦了擦脸，同时扫视了周围一圈，孙谷跟齐三爷正靠在树旁说着什么，丁钱在另一边似乎在为十八处理腿上的伤口，林中鱼则坐在离众人都有一定距离的位置，隔着防护服看不见他的神态表情。防护服下面，真的是林中鱼么？
一阵幽香传入白知病鼻中，他突然意识到，这手帕好像是孙空灵从胸口掏出来的，刷地递回了手帕，“我……我用完了，谢谢你。“
“醒拉。“十八跟丁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呐，吃糖。“十八每次见到白知病好像都要给他块糖，这次是直接塞进了白知病嘴里。唔，普普通通的大白兔奶糖，应该……没有毒吧。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么？丁钱问。
白知病摇摇头，“不好意思，拖慢了大家的进度。“
“没事，刚好大家都休息一下。“十八转头看了林中鱼一眼再回头道，“既然你身体没事，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吧，这林子应该不大，很快能穿过去了。”
一行人于是重新出发，由丁钱带着孙谷走在最前面带路。走不过十来分钟，白知病突然踩到了什么绊了一下，低头定睛一看，竟是具尸体。孙空灵发出一声惊呼，众人都围了过来。尸体身上满是手指的抓痕，和牙齿啃咬的痕迹，似乎……是人类造成的。丁钱蹲下来要细看，林中鱼又发出了冷哼声；十八便提议大家不要过多逗留，继续赶路，毕竟林中并不安全。众人于是离开了尸体继续往前。都是老江湖，经历过种种生生死死，见惯了离奇之事，一具尸体并没有给众人带来多大的影响，唯有孙空灵脸色很差。白知病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安慰，不过并没有什么效果。
此后的路上，林中鱼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他装作若无其事，实则暗中观察，发现竟是那个至今毫无用处的女人——孙空灵。那女人的眼神是他最为讨厌的眼神，那种无辜中带着藏也藏不住的警惕与恐惧，像在看一个怪物。愚蠢又弱小的废物，他捏了捏拳头，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把那女人撕碎的念头。凭什么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对他抱有恶意，就因为他是侏儒么？
“林中鱼，长不大；娶不到老婆，生不了娃。”贵州一家孤儿院里，一群小孩子，有男有女，围着小小只的林中鱼，一边唱着自己编的歌谣，一边吐痰丢石子；类似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小孩子换了一拨又一拨，唯有他永远是被孤立和欺负的那一个，唯有他永远不能长大。他乞求过，凶狠过，但在他们尽兴前从没人放过他。
每周六，领养日。他跟其他的孤儿站成一排，来领养的父母看了看他矮小的样子，总会露出怜悯的表情，但看过他的资料，知道他的年龄，从来没人选他，不过是表现伪善罢了。
十八岁，他被赶出孤儿院，找不到工作，无以为生；他来到了当地的贵族学校，绑架了走出校门的落单女孩，只有这个女孩，每天独来独往，从来没有人接送。他让女孩打电话找父母要钱，女孩说她爸妈在国外，没人管她，但她有钱，让林中鱼直接跟她去银行取。走一半，见着路边一家肯德基，她说她饿了，请林中鱼吃肯德基吧。她说她觉得林中鱼跟她是一类人，让人心疼。林中鱼给了她一巴掌，小女孩看着他眼含泪花一声不吭；林中鱼就跟她进肯德基，小女孩直接点了一份全家桶。吃着鸡翅，喝着可乐的时候，林中鱼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是那种充实的，暖洋洋的，不应该属于他的感觉。小女孩看他吃得狼吞虎咽，扑哧就笑了出来，那一刻在林中鱼眼里，恍若神明。小女孩说她一个朋友也没有，问大她五岁却看起来比她还小的林中鱼能不能做她朋友。他努力保持他凶狠冰冷的样子，心里却是有一块暖了起来。
她抓起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胸上，说，“如果你愿意做我朋友的话，你就揉揉它。”林中鱼感觉到手心小小的一个鼓包，温暖而柔软，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小女孩嚎啕大哭起来，一股巨力把他按在了桌子上。他的手被别到身后铐了起来。几个身穿警服的人把他带走了，他回头，看见小女孩眼睛还挂着泪，嘴角却是笑了起来。是她趁林中鱼不注意的时候报的警，他被关了三年。再出来，他就变成了现在的林中鱼——孤僻，冷漠，但下手狠辣，办事靠谱；他成了一名驱虫师，依然没有朋友，但他有了很多的钱，也踩过很多人的脸。
林中鱼，39岁，只有一件事情，他无法控制——就是别人看他的眼神，怜悯的，警惕的，恐惧的，厌恶的。
他人即地狱。
林中鱼感觉愤怒已经在他的胸口堆满了，这一次他突然不想忍了。他大步朝丁钱走去，突然一拐弯来到孙空灵面前，掏出火铳顶住孙空灵的头：“你他妈看够了没有！”
孙空灵当时正要把心里的秘密跟白知病说：“其实我刚刚看见了……”火铳就抵在了她头上。这一切发生太快了，哪怕众人各自防备，也没来得及阻拦。
“林中鱼！冷静！”
“你干什么？”
“放下枪，好好说话。”
孙空灵吓得闭上了眼睛。果然，她之前没有看错。在之前所有人看到的尸体不远处的草丛里，还有另一具尸体。那尸体的胸口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像极了火铳火药造成的伤口。林中鱼是个杀人恶魔。
“中鱼，你的胳膊。”十八突然说道。众人看去，在林中鱼持枪的胳膊上有一道划痕，划破了林中鱼的防护服，也划伤了他的手臂。应该是之前他伸手进巨蟒嘴里的时候被划伤的。
“你中毒了。”十八说。
林中鱼用余光瞥了眼自己的胳膊，果然，那有一道划痕，不过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开枪，把眼前这个女人，把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统统杀死。他们全都该死！
在这一霎，站在一旁的白知病肾上腺素飙升，突然上前，抬起林中鱼的胳膊朝上，一声枪响，打在空中。丁钱赶来，一掌砍在了林中鱼后脖子上，林中鱼摔倒在地，白知病抢过林中鱼手上的枪，掏出铁链把林中鱼绑了起来，手法极为熟练。
“这是之前专门绑师兄用的，你有福了。”
打了个漂亮的死结，白知病回头对孙空灵一笑，“嘿嘿，没事了，空灵。”
孙空灵抽着鼻子，上前一把抱住了白知病。白知病愣了愣，两手尴尬不知该放在哪。
丁钱撑着伞罩住了林中鱼，十八上前用刀割开防护服，摘下了林中鱼的头盔；林中鱼已经昏迷了过去，十八撑开林中鱼的眼皮，他的眼白已经彻底变绿了。十八又撕开林中鱼胳膊上的防护服，果然有一道细长的伤口，伤口并不深，但周围呈现诡异的绿色。
十八沾了一点林中鱼的血，尝了一口，摇了摇头：“毒深入骨，神仙难救，亏他竟然撑了这么久。“
丁钱问道：“如果早一点发现？“
“早半个小时，就还有救。”
林中鱼从昏迷中醒过来，但状若疯魔，疯狂地挣扎；孙空灵爬在白知病肩上看向林中鱼，她知道，如果用白知病的血，或许还有救。
“我这有颗‘还魂丹’，能让他清醒半小时。“十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恕老道多嘴，半小时又能做些什么呢？这药可是珍贵，之后仍不知有何危险等着，关键时刻兴许能救命，十八道友三思。“一直没说话的孙谷开口了。
“相识一场，至少让他留下遗言吧。“十八按住林中鱼的嘴，把药塞了进去。
林中鱼逐渐停止了挣扎，清醒了过来。
“你中毒了，刚刚还想开枪打死孙空灵，我们不得已，只能把你绑起来。“十八说道。
林中鱼看了看自己当下的状态，抬头问，“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没有人接话。
十八问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
林中鱼说：“给我留把刀，你们走吧。火铳送你们了，我兜里应该还有十几发子弹。“
丁钱贴着十八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十八就带着大家往远处走了，绿雾中视野非常小，不一会就看不见人。只有丁钱撑着伞留了下来。如果他也走了，毒雾会马上再次入侵林中鱼的身体，哪怕有“还魂丹“也撑不了多久。
白知病等人并没有走太远，只是尽量给林中鱼一个独处的空间。不过15分钟，丁钱就过来了。把链条抛给白知病道：“他走了。”
“他最后有说什么么？”
“他说，”丁钱顿了顿道，“想吃肯德基全家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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