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香山看夜景
我想起来很多画面,但是第一个蹦出是她枕着我的肩膀,她的声音像是夏天清晨清粼粼的河水,流过耳朵时,滑滑的,冰冰凉凉的。那个时候,太阳刚刚沉下去,天是蓝色的轻纱,风吹过去,天地之间都层层得荡起波纹。
"等到晚上,灯火亮起来,整个北京城一定很好看。"黑色的短发在风里像是探着头的小孩们,七嘴八舌得讨论不出个玩耍的方向,暗色从脚底爬上去,那些头发像是意识到夜的危险,一个一个更加狂躁了。被四周的山凹住的城市,从一个点开始,变成一条线,又很多很多线,很多很多面,浮起五色的霓虹灯,中心方方正正的一片光亮,像是被黑色困乏了,安静得呆在汉字格里。
她还讲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她的脸掩在黑夜里,说话也好似吞了冰块,冒着寒气。我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再没有讲话。周围很多拍照的人,有人开了闪光灯,像是闪电一样突然在山林间抛下来,骤然闪过后,眼睛里就只留下光柱的残影,颇有后蒸汽时代的风格。
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八点过半了,我们顺着另一条约莫4米宽的大路下山。有几个青年正上山,参差的歌声像是夏天的水西瓜一样爽口。摩托车亮白的光束伴着轰隆隆的发动机笨重而飞快得闪过。下山的人没几个。走了大约两小时的路,两人才确定是走岔了,查了地图,再返回去,恐怕只能更远,只好继续往前走去。每隔十多米一个路灯,垂下的灯光打成一个小小的明白的暖黄圆圈,像是波纹一样,散开去柔软的毛绒绒的光纹。
一只巨型大狗突然从黑处窜出来,在我们俩身边转悠了一圈,又跑回黑暗。这时,一对拉长的影子渐渐变浓厚起来,原来是一对老夫妇。大爷穿了身冲锋衣,头发整齐得叠在耳后,大妈穿的很随意,手里拿了几根空洞洞的绳索。两个人闲散得走着,四五只小狗前前后后拥挤。我上前问了路,大妈虚虚甩了绳子,“就这个路继续走,有两刻钟该到了”,大爷补了句,“走的快的话”。
两人依旧走着,很快见了村子。巷子里黑黝黝的,两面的墙要压倒在我们身上似的,她突然问道,“会不会出事情啊”。沉默了许久,我们俩零零碎碎得捡着话拉,好半天,又找不到一句话可以驱逐巷子里的冷风,只好沉默得向前试探过去。过了好久,看到前面的路口处洒下的金色灯光,仿佛得了光明的盲人一般,互相贺喜道,“终于有灯了”。
拐弯后,两边的房舍安静得在月光里浸泡着,路过汽车管理所,路过派出所,好不容易找到公车牌,查了最后一班公车还没有离开。这简直像是中了头彩。有汽车飞过,我靠在公车牌上,她掏出手机,抬头说:“没电了”。
北京的晚上很少有可以看见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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