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婆婆端上一盘豆芽,白色的豆芽梗,黄色的嫩牙,绿色的大蒜叶,色泽清新分明,让人眼前一亮,不免心中愉悦,胃口大增。
对于豆芽,我一直都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仿佛这不仅仅是一道食物,而更像是曾在生命里出现的非常重要的伙伴,温暖了我成长的岁月。
在乡下成长的孩子,泥土的气息融进了骨子里。这是一种对自然的热爱。我们那里的人家,家家户户总是有几处不同类别的土地,水田用来种稻子和莲藕,菜地用来种各色蔬菜,旱地则用来种土豆花生红薯芝麻等。而在这些里面,孩子们最喜欢的,便是旱地了,这就像一个藏宝地,每到秋季,它总带能给人们意外的惊喜。
记得小时候,旱地上播种最多的,便是豆子,四月豆五月豆六月豆七月豆八月豆,不同的豆成熟时间不同,能保证大家每月都能有菜上桌,不至于青黄不接。仲秋时节,豆子成熟后,有些豆荚裂开,里面圆滚滚的豆子便趁机投向了大地母亲的怀抱,待露水滋润后,便喜滋滋地冒出来,飞快地窜着个头,没几天,一根根胖乎乎的豆芽便直挺挺地立着。而我最喜欢的事,便是在大片的旱地里,拔新冒出的豆芽,每拔一根之前,都要好好看它一番,有些非常细,不得感概它营养不良,同时又摇着头把它拔了扔篮子里;而那些粗壮的豆芽,竟有些不舍得,但到底还是拔掉的,认认真真地放到篮子里,还给它寻一舒服的去处,毕竟把它们在汤里滚过一回,再进到我们的肠胃里去,才不枉它吸收了天地灵气一回。若是心生不忍由它生长,错过了时令的它们,只能长成一株小豆杆,不结夹也不长个,倒是不伦不类着实可惜了。
有一回,我和妈妈一起捆好豆秆后,趁着妈妈搬运的功夫,我捡了好些个散落在地上的豆子,突然心里冒出个念头,马上跑到小水沟边的一块空沙地上,哧溜溜用小木棍划了几条小坑,然后把豆子有序排进去,再盖上沙,浇了浇水,这才满怀期盼地回家去。
约摸是三四天后,我拉着小伙伴出来四处拔豆芽,急急跑到小水沟边,看到那一排排整齐饱满的豆芽,好像一个个士兵,孔武有力,连看着的人都不免精神了起来,我当时惊喜,激动,这可是我亲手种出来的,它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意义,即使,最后,它们还是被我郑重其事地挖出来,最后在浓汤里涤荡一回滚进了我的肚子里。
而如今,家乡大建设,寸寸良田,已变成工厂、居民楼、和宽阔的马路。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现代化,而我们内心里对泥土的眷念却越来越深,也许此生,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再像小时候那般,提着篮子,走在满心欢喜的时光里。
很多那个年纪觉着满不在乎的事情,现在回首,却是极为难得,每每记起,总会细细回味每个残存的细节。在记忆里,每一株豆芽都含着情感,每一寸泥土,都弥漫着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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