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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绊,纽带/郑媛

牵绊,纽带/郑媛

作者: 郑媛或辛夷 | 来源:发表于2020-09-15 21:23 被阅读0次

              牵绊,纽带/郑媛

              大学报志愿时候,爷骑着车子去南郊看新校区,看了后给妈打电话,学校挺好的,就让娃报吧,在跟前,那时候他已经建大退休,没有爱好和应酬,用舅奶给我说的那句话,你舅爷啥也不会,出去买菜可能都要和人吵架的。

            可我不那么想,舅爷是谦谦君子样的,他话不多,个子很高,人很瘦,白白瘦削的脸上很少有夸张的表情,做事的时候也很少发出声音,他的声音其实很亮,有些鼻音,“晓东呢?南晓红回来没有?……”我顶多听到他频率高的这些词汇,大抵都是很少的,跟舅爷在一起,我就很安静,话也变得很少,他在他的房里看书,或者写东西,我在我的房里也看书,写东西,写给校报,再去读迟子建。周末,常常这样过了两天,第二天下午,我便要坐建大门口709返回南郊校区,舅爷前几次不放心地送我去车站,后来我也不让他送了,但爷和奶坚持送我下楼,在叮嘱几句,很多个周末,就这样安静悄悄的流淌。

            舅爷和外婆长的不像,外婆的背很驼,弯下去,像小小的坟冢,个子又低,和村里那口老井的辘轳一样,总是着急又慢慢的转着一圈又一圈,舅爷的个子总和他不像,人是温和的慢慢的,个子却是急匆匆的能甩开其他人好几步,我常说舅爷脾气好,妈就要驳我几句,你舅奶脾气才好,舅爷可啥都不会,开水都不会烧的,开水都不会烧的人,整天在房间里戴着眼镜,看着我不懂的厚厚的,旧旧的书或者笔记,我由此羡慕起舅爷舅奶,却更贴近舅奶,她是学问和地气都相得益彰的人,同样的建大教授,却比舅爷会很多,烧菜做饭、种花、亲戚往来,琐碎的里里外外,全是她来承担了,却总是不急不躁,见到我三四岁时如此,如今我都快四十,她仍然慢慢的问,慢慢的说,假如小学时候有远大理想需要某种外界因素来刺激的话,我想大概就是耳濡目染的书香气息,温润地融化着我刚萌芽的对世界的无所顾忌和渴求。

              这是我的小舅爷,我们似乎总有某种联系,是他心疼他的外甥女儿,还是感激他的姐姐,还是某种都对知识文化的向往,或者对晚辈很少责备而宽容的情怀心胸,我很难说出来,但即使隔着距离,大学的每周,我都想回“家”,和舅爷舅奶唠唠,说学校,说同学,说我不爱学的专业,说我偷着去上课,说我图书馆借的书,爷和奶总是听了乐呵呵的笑,或者是给些更好的建议,后来,我懂了母亲的用心,懂了老人的用心,他们期待我不同,又从不盼我独树一帜或者出人头地,只是简单的,让我也成为这样的人,也有这样的家庭氛围,也这样安安静静地。

              我的舅爷舅奶,他们均毕业于农村的高陵一中,表亲婚姻,三个儿女,交大,师大,一个省厅干部,一个建大系主任,孙儿保送进清华,没有关系,从不送礼,也从不给晚辈说如何相处拉拢关系的话,有的,都是夸赞与表扬,挂在嘴边的,多是你看孩子个子多高,你看你小姨光知道学习,媛媛你不要学你小姨,有的,都是肯定,知道我发表了文章会打电话鼓励,知道我获了奖重复着“你看你多能干多优秀的”,他们收入不多,往往给予家人或者亲戚无微不至的帮助,没有架子,平和的像隔壁的老头老太太,走在街上,是中国多见的大爷大妈中的普通人。

              大舅爷很直爽,常常宠着他的孙儿辈,满屋子的娃啊,三个姨妈,两个小舅,成群结队的,又漂漂亮亮地出现在村里,小时候我就这么接来送去的熬在舅爷家,姨妈家,舅舅家,所以也和表姐是一样的,红色的背带纱裙穿的像亲姐妹。

            大舅爷走得早,他不在的很多年,我常梦见站在灰蓝色的瓦房前,青色的台阶,我一个人,舅爷就站在门口,带着他那顶藏蓝色帽子,或是喊我回家吃饭,或是什么也不说,我很纳闷,醒了后,不在的亲人似乎昨日刚见过叙过,也许,童年、少年直至以后的很多年,因为流淌心里的挂念,抹不去,擦不掉,才有了重复着的那些记忆不断的涌进梦里,牵绊着的,就是纽带吧!

          舅舅姨妈们很亲,妈在的时候,她们常挤在一处,那是我最羡慕的,尤其小时候和妹妹吵架,常羡慕别人家姊妹亲亲热热地私语,也不知说些什么,一定是只有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亲才有的默契和亲密,妈见了她的亲人如此,我见了她的亲人,我的亲人,亦如此,无论昨日是家族繁荣,还是昨日是谁正经历着磨难,似乎这种情愫,在我们家一直如此,拉着手放不下的亲与热。舅舅亦是家里人的骄傲,让我常自惭形秽起来,不敢去靠近,以前是一身戎装严肃的西昌卫星发射中心高级军官的舅舅,我不敢靠近;现在是转回地方政府的市级领导,我亦是不敢靠近,我曾把想法告诉表弟,他说他也不敢,可我们都不敢靠近的舅舅,在他的姐姐面前,怜爱如小弟,呵护保护姐姐如父兄,亲情,大概就是可以放下所有戒备,放下所有铠甲,而低眉俯首地聆听的那种神奇力量吧,它温柔而无声无息,也流淌在、游走在每个人之间,把天南海北的,忙于生活的每个人,拉着,牵绊着,用一根绳索系在一处,时而散开,时而拉拢在一起,分离与相聚,思念与不舍,全都在某一刻说起家里某一个去世的老人时每个人眼角抹的眼泪里,或是长辈宠爱的责备里,我常自卑于自己的不知上进,于优秀的家人相比,太过于惭愧与卑微。建大的、几个军校的、邮电的,出国留学的……我是最垫底也不够的那个,却又不得不一次次被牵扯拉近这无法割舍的亲情里,舅舅问我的工作,姨妈操心担心我的家庭,催促着,舅舅一句好久不见你打动着,我知舅舅心疼可惜他的姐姐,怜爱姐姐的孤单的女儿,如果母亲也在,大抵欢乐的气氛会更加浓郁,大抵怜惜与伤怀,也会少一些。

                                媛,2020.9.15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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