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一会儿。”雪莹略显疲惫之色。
“嗯,睡吧,到了我叫你。”我面带一种自以为很轻松的微笑对着雪莹说道。这虽是过路车,拉过头倒也不至于,到了地方总有司机师傅提醒,可我也得保持醒着,好在第一时间就能够下车,不给司机师傅来第二遍的提醒。
雪莹稍微欠了欠身,想舒服地靠着什么睡,她靠了靠车窗,才睡了一会儿便觉得不自在,她翻来覆去,却始终与我保持着一些距离。我突然觉得心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我和雪莹不再是情侣关系,我们回不去以前那种亲密无间,即使做好朋友,也总有一种无形的隔阂在影响着我们。这一次,如果她能留下,我就会有无限的希望,如果未能留下,我至少能够再见她一面,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HN师范的函考,对我来说简易非常,即使我只上到高二。
“你语文考得怎么样?”雪莹天真烂漫地问我。
“还行吧,只要不交白卷,字写得清楚,语文这一科都会有分数的,我就是洋洋洒洒地写到最后把作文题目忘了写上去。”我不太在意这样的考试,甚至非常厌恶,觉得它浪费了我的青春。
我非常怀念我小学时的语文老师,她会在一堂课上讲许多故事,让你明白知识的海洋永无止境,同时又乐趣无穷。我的数学老师也有一套,他把一节课的重点花十分钟讲完,然后弄出非常多又有花样的题叫我们做,并告诉我们:
“你们可以自行探讨。”
我和非常多的小学同学之间的友谊,便是在那样的探讨课堂上建立起来的,而我的数学每次都是满分。
只要经历过了这样的函考,毕业证书基本上就拿到了一半。雪莹好像有点紧张过头了,她告诉我说,她晚上失眠了,怕考不过去。我像看“白痴”一样看她,觉得这女孩儿非常搞笑。
后来,学校公布了考试结果:所有学员全部通过。我惊奇的一点是,就连那瞎了一只眼从没上过学的“杨半瞎”也都可以考过?
我考的是大专,还有学播音主持的那几个女孩子也是大专,其他人就都是中专,包括雪莹也是中专。大专的题不难,想必中专的题更容易,这些都不算什么,无非走个过场,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这些是学艺术的,专业课考才是决定性的考试。
这便也算是我的高考了吧,等我学业完满,毕业证到手,有机会我会继续考本科,也算是给父亲母亲一个交代。我一方面要给我的人生呼吸,另一方面却因使他们的血汗付诸东流而深感内疚。
然而就在我对未来有美好憧憬的时候,我的母亲却出事了。
“成娃,你……你妈疯了……”父亲在电话那头哽咽着,我只勉强听清前面的这句,即使是这句,也令我瞬间怔住。
我在火车上,父亲又给我来了个电话,这时他的情绪有些平复,叫我暂时不要回去,以学业为重。我说学业不碍事,我得看我妈。父亲却好似惜字如金,劝我不动,只说了句注意安全的话就把电话挂了。我不得不胡乱地猜想,眉头紧缩,脑袋发热,我只嫌这火车太慢,它晃晃悠悠像个迟暮的老翁。
我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赶到了家中。这是一座如同堡垒的难看房屋,它的窗户很小,它的门也很破,它没有院墙,赤裸裸地晾在我家庄稼地的地头上。这个家,虽然丑陋,却是个温馨又舒适的巢穴。我记得我每次回来,在村头总是能够看见房屋旁边母亲的身影,她或者在赶一群闯到我家的白鸭,又或者在地头收拾她的菜园,再或者什么也不干,就依着房前的一棵老枣树,对着村口的方向望。然而这一次,我没能看见我的母亲,那瘦小的身躯是怎么了?她怎么不来迎接一下,她那长大了的撒野得不着边际总是不记得回家的孩子?我感觉那房屋像一座巨大的陵墓,它把我的母亲抓进去关起来,我再也不能克制我自己,飞快地向它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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