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典典的蟹妈
偌大的北京站没什么人，进站，安检，不用排长队等候。进候车室的通道两旁，卖特产的店铺关着门，候车室里半数座位空着。检票上车时，春晚已经开播半个多小时了。
走进软卧车厢，黑暗与寒冷将我们瞬间包围。走道和包厢里黑着灯，也没有暖气。乘务员说，机车还没挂上，要等一会儿才能通电通暖气。站台上的灯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多少给包厢里送入些许光明，尽管它无力驱走零下七度的寒冷。
好不容易等到车开，有电了，窗台下的暖气片才稍稍变温。僵坐半天，我像刚刚冬眠醒来。走出包厢，活动一下，手脚有了热乎气。还不到入睡时间，车厢走道里没有人。我沿着走道一路走过去，从一个车厢走到另一个车厢，看到至少七成包厢的门开着，里面的卧具摆得整整齐齐，没有人。再往前走，是乘务员室，里面墙上挂着一件猩红的长羽绒服，桌子上摆着一顶帽子，同样，也没有人。
经过两节车厢之间的夹道时，野外的寒风从两侧折篷的缝隙里吹进来，冷得刺骨。我忽然意识到，我离开自己的包厢太远了，我得赶紧回去。
走道里依然没有人，孤寂让我心慌，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起几年前大年夜坐火车回家，硬卧铺上过道上都是人，大家像是受了年夜气氛的感染，比平时更放得开地聊天，说起自己在北京的经历，一点也不矜持，说到有趣处，哈哈大笑；小孩子们不听母亲的喝斥，在走道里钻来钻去乱窜，不肯到铺上睡觉；乘务员推着餐车往来穿梭，叫卖零食，零点到来前，还提供饺子，尽管乘客们买的并不多。
现在，我伫立在走道窗前，望着窗外。不知是哪里的村庄燃起了烟花爆竹。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无声地闪亮，此起彼伏。烟花熄灭了，还有爆竹在一点一点地爆闪。声音自然是听不到的，我的耳边只有车轮与铁轨摩擦和撞击的声音。窗外村庄里的年夜一定很热闹，我在看不见人影的车厢里想，他们，都赶在年三十的除夕夜与家人团圆了吧？我们，却抢不到提前回家的票。即使年夜晚上的火车票，也是当时网上显示剩余的为数不多的几张，再不抢就没了的感觉。此时此刻，我开始疑惑，当初到底是谁抢走了大部分票？现在他们人呢？活见鬼了吗？
一想到鬼，我心里发毛。啊呀，会不会是……整个车厢早都满员了，只是我看不到而已？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慌不择路，我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一位老太太，她花白的头发有几绺凌乱，青底棉衣上的白花在灯光下有些刺眼。我定了定神，想起上车时，跟在我身后的，也是这位老太太。最初，我走错了包厢，她和蔼地提醒我，那是她的铺位。当时她孤零零一人，拖着一个大行李箱，没有人送。现在，她站在我面前，仍是一脸和蔼，她并不着急，示意我先过去。我对她笑笑，往前走过几个包厢，再回头，看到她走到了厕所门口。不知道她去往哪里，我只希望到站的时候，会有人来接她，无论家人还是朋友。
午夜十二点已过，我躺在铺上半梦半醒，不知身在何处。迷迷糊糊中，我打开手机，翻了翻微信，微信群和朋友圈里的拜年信息炸翻了天，这里的人们早已静悄悄地入睡。我关上手机，翻了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只希望，明早一觉醒来，窗外满眼绿色，那时，车到南方，我们与家人团聚也就不远了。
（孤寂的时候才发现，热闹的车厢是多么令人怀念！祝简友们阖家团圆、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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