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一)(17)
“谁还愿意崴脚呀!”染绿瞪了她一眼。
“疼得厉害吗?”苗运昌问。
“好些了。”染绿娇柔地说。
“试探着走几步看看。”
染绿就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姿势有点儿瘸,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样子。
苗运昌问:“这咋办?回去找杨大叔给捻捻,看下错环儿了没有。”
染绿说:“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怎么能走,除非——”
“除非什么?”
“你背我下山。”
苗运昌二话没说,果然就弯腰蹲了下来。在他的腰间,就露出了一把猎刀来,刀把儿是金黄色的,是个龙头形状。这把金把儿龙头猎刀,在村子里是家喻户晓的,因为村里有个总爱偷鸡摸狗的荣凡辉,他的一根手指就是被此刀给剁掉的。有一次荣凡辉偷了别人一只鸡,失主找上了门讨说法。荣凡辉死不认账,还胡搅蛮缠地不讲理。苗运昌劝说不听,一怒之下,他就剁了荣凡辉的一根手指,以示警告。从那时起,荣凡辉果然就长了记性,再没敢偷过别人的东西。
染绿也没扭捏推辞,一甩胸前的一条长辫子,俊脸绯红地莞尔一笑,就右手提着筐子,左胳膊搭住了苗运昌的肩膀上,身体趴在了他的背上。
曲妙说:“快看,猪八戒背媳妇喽!”
言语、文菲、安雅就咯咯笑了起来。
苗运昌也不介意,就说:“你们四个,也该回去了,到家也快太阳压山了,好帮娘做晚饭。”
言语说:“我们不急,再捡点儿。”
“可别往远处去,小心野兽。”
曲妙说:“这里离村子近,我们不敢往远处去的。”
文菲就搂了安雅的脖子说悄悄话。
染绿就拧了鼻子说:“喳喳话,烂嘴巴!”
于是,四个姑娘就咯咯笑了起来。
苗运昌就背着染绿下山了。
从山上朝远处村子里看,在离村子不远处的河边上,有一群人不知在忙碌着什么。
五月间,地里的各种庄稼绿油油的一片一片,那都是开荒出来的田地。
染绿趴在苗运昌的背上,一脸的因惬意而陶醉的模样,她说:“你整天的东游西逛,不着个家,村子里的人正忙着搭一座桥,其盛叔正做水转筒车,你就不怕你家大伯训你?”
苗运昌说:“我倒是不怕我爹磨叨,只要是伍元祖大爷爷不说我就行。”
染绿就摘了苗运昌胸前挂着的眼镜给自己戴上,左瞧右顾了下说:“我发现,村长比大伯还宠着你呢?”
苗运昌一笑说:“你运昌哥跟他可算是忘年之交,他能慧眼识英雄。”
染绿一笑说:“你就吹牛吧!今天打猎可有收获?”
苗运昌说:“没有大的收获,只打了三只野兔。”
“你一股酒气,又喝酒了?”
“只是半斤酒入肚,习惯了。喝酒好啊,能让人醉生梦死!”
“还英雄呢,我看你早晚得成了个酒鬼的!”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水浒传》里是这么说的。”
“爱喝酒的人总会找到理由的。”
“我是烟鬼加酒鬼,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哎,这也许就是我的命,也只好将就着认了!”染绿说完就咯咯地笑了。
昨天在山上,苗运昌他好像是惊喜地发现了一只白狐狸,只是一晃而过,他抛下一只中箭的獾子,一路追踪,并没有再发现它,所以也不敢肯定就是白狐的。这事儿他跟谁也没说,包括染绿在内,怕传出去,万一真的就是白狐,怕会是有别的猎人对它动了觊觎之心,那它可就危险了。
下了山,来到了静静等候在那里的那匹神骏威武的大白马跟前。
大白马咴咴嘶鸣了两声,摇头摆尾。它浑身上下都是银白色,没有一根杂毛,就连四个蹄子都是银白色的。长长的尾巴,脖子上的鬃毛顺溜的足有一尺多长,两眼精神的像它的主人一样,流露出了一股子傲气。
在马的身上挂着一支双管猎枪,还有弓箭,也有一个大帆布兜子,里面鼓鼓囊囊的。
这匹骏马良驹,却被主人鲜为人知的称之为“雪里龙”。
苗运昌刚要把染绿抱上了马背,就忽听山上四个女孩子惊叫一片。他赶紧回头,仰脸朝山上望去,高声问:“怎么回事?”
文菲喊:“有一只大野猪!”
苗运昌一听,喜上眉梢,就说:“姑娘们,别怕,等着!”
他又对染绿说:“真是肥猪拱门了,我得去收拾了它,你在这儿等着我。今天没有大的收获,却在家门遇上了。”
他把缰绳交到了染绿手里,就在马身上抄起了猎枪。
染绿摘下墨镜,给他戴上,惊慌地叮嘱道:“你可要小心。”
苗运昌轻松地一笑说:“区区一只野猪,没啥可怕的。”
他说完,快步纵身朝山上跑去。丛林之中,闪动着他敏捷的身影。
染绿牵着马,在看着自己勇敢的心上人。她知道苗运昌打猎的本事,所以并不那么担心,他打到过比野猪更凶猛的猎物。
由下向上看,这座土山有的地方也显得陡峭,想顺利攀援而上多少也是有费劲难度的。但这对一些四季游走山林间的猎人来说,容易地就自然不在话下了。
山上的四个姑娘并没有往山下跑,而是吓得几乎是拥抱在了一起。野猪,只要是人不去招惹它,它会很少主动攻击人类的。
四个姑娘见苗运昌上了山来,就跑向了他,个个是花容失色的样子。
苗运昌说:“有我在,别害怕,野猪在哪里?”
曲妙朝右边的山林中指了指说:“大概也被吓跑了。”
苗运昌二话没说,打开了枪上的保险,子弹是经常在膛的,端着猎枪就蹑手蹑脚寻觅追去。在没走出多远的地方,眼里的丛林中就捕捉到了一只个儿头不小的成年公野猪。巨齿獠牙的野猪,自有它的吓人之处。它之所以发现了人没有逃跑,那是因为它在一棵松树下像是找到了什么可吃的食物了。正在享受美味的时候,警惕的听见了什么动静,便抬头来看。当它看见了躲在一棵杨树正朝它端枪瞄准的苗运昌时,似在害怕中又犹豫的贪恋食物,不知该跑不该跑。当决定逃命要紧时,刚一要掉转头想溜之大吉,枪却“嘡”地一声响了。
对于一个优秀的猎人来说,是不会给他的猎物逃跑机会的。
再看那只野猪,在吱哇惨叫中应声倒下了,四腿弹蹬着。在它的脑瓜门儿上,出现了一个窟窿眼儿,有少许的血和白浆流溢而出。
苗运昌并没有再浪费一颗子弹给它补上一枪,也没有立刻冲过去把它擒获,反而是掉头拎着枪往回走去。因为他知道,野猪足可被一枪毙命的!
他笑吟吟地来到了那四个依然是提心吊胆的姑娘面前。
安雅眨着眼睛问:“没打着,给跑了?”
苗运昌伸手去抚摸了下她的头,笑了下说:“你会怀疑运昌哥的枪法吗?”
安雅一愣。
随后四个姑娘就摇了摇头。
言语问:“既然是打着了,怎么不弄回去?”
苗运昌说:“待会儿让别人来把它抬回去,每家都会分一份,有肉可吃了。我没参加干活,就当是犒劳那些干活的人了。你们四个小丫头片子,这回该回去了吧?”
文菲娇嗔道:“我们都长大了,还叫人家小丫头片子!”
苗运昌笑道:“在运昌哥眼里,你们还是小丫头片子的,除非是等有了婆家再说。”
曲妙说:“我们是没有染绿姐大嘛!”
四个姑娘非常高兴,各自提着筐篮,几个人边往山下走边说话。
言语说:“在我跟文菲离开时,真想吃上你跟染绿姐的喜糖。”
苗运昌说:“我跟她还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如果有缘分,就是结了婚,你俩去了城里,我也会把喜糖给你们送去的。”
文菲忧伤地点头说:“这还差不多!”
苗运昌知道,她们不是图意吃几块儿糖,而是异姓姐妹间的一场情谊。
来到了山下,到了牵着马的程染绿跟前。
染绿问:“听见了枪响,空手而回了?”
文菲说:“运昌哥可是村子里的神枪手,岂能白白浪费子弹的。”
另外三个女孩儿在点头。
苗运昌说:“那只野猪被撂倒了,待会儿派人来抬回去,挺大个儿的。你的脚好点儿了吗?”
染绿点头说:“好些了。”
苗运昌说:“我送你回去。”
他把猎枪挎在了肩膀上,把程染绿抱上了马背,然后也跐镫上了马,坐在了后面。
染绿对着四个姑娘摆手,脸上带着得意地笑。她说:“我先回去了!”
曲妙娇嗔道:“你有骑马坐轿的命,我们可比不了,当丫鬟都不配!”
安雅冲着染绿也顽皮地在自己脸上以手指划了两下,这是羞臊别人的手势。她伸了下舌头,又拧了下鼻子说:“别把你美出鼻涕泡来,不然还得麻烦运昌哥给你擦!”
染绿笑着说:“你们就羡慕吃醋吧,运昌哥才不会嫌麻烦呢,是吧运昌哥?”
文菲和言语就笑。
苗运昌没说话,抿嘴而笑,却是脸上一红,就踹了下马镫,一抖缰绳,大白马就朝村子方向慢跑而去。
染绿把筐子放到怀里搂着,怕里面的半下蘑菇被颠簸出去。她一脸笑容,回头说:“你们有本事就跟着跑嘛!”
言语大声说:“我们才不干那傻狗撵飞禽的蠢事呢!”
苗运昌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搂着程染绿的腰。
后面传来了姑娘们的一片笑声,使人可以联想到缤纷的花瓣飘落在了静谧的湖面上。不闻其声,但可以想象。
苗运昌就问:“飘红,缀彩,茂然他们怎么没跟着你们捡蘑菇?”
染绿说:“就那三个懒货,在河边上看搭桥做筒车呢!”
飘红、缀彩、茂然,是她的两个妹妹和弟弟。
当要进村子时,染绿问:“你还到河边上看看吗?”
苗运昌说:“属于大家共同要干的活我没干,回来也得照个面,不然我爹还不得责骂我,别人也会说我偷懒躲心静去了!”
染绿说:“那就在这里把我给放下吧!”
苗运昌勒住了马,他没下马就把染绿抱起放在了地上。
染绿放下了筐子,就去一手撑开了苗运昌的口袋,一手由衣兜里掏出了两把瓜子放了进去。
苗运昌问:“你的脚能走了吗?”
染绿说:“没事了。”
苗运昌说:“你拿只兔子回去炖了吃吧,茂然可是个馋猫!”
染绿应了一声,就去马身上的兜子里取了只兔子,然后拎了筐子说:“一家人可没少吃了你打的猎物。你去吧,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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