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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挺好,除了偶尔望向远处的山河时。
傍晚的光从看不到边的山后面照过来,在故乡的墙上移动着。我有时会呆看许久,心底想着或者应该带着你,也在这遥远的边境线上驰骋着。
前几天有朋友来找我,我带他去了家门口不远的一个小山岗上。“看到了吗?那座山后面就是远方了。”我指着目光尽头最远处的一座山说。那座山笼罩在傍晚的余晖里,被一朵巨大的白云点缀着,夕阳的光就从那朵巨大的云里洒了下来。
“那是哪里呢?”他看着我。
“不知道。我们能看见的地方,我其实没有到过。”
狗尾巴草在夕阳里摇曳着,有风吹来落叶飘过我们眼前。我突然觉得,我似乎在这个小山岗上站了很多年了。
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总是会到那里站一会儿,每年中秋或者过年回家的时候,我都会站在那里拍几张照片留个痕迹。
有几年里,山岗前的狗尾巴草会被砍了,被烧了,但第二年回去的时候,它们又都在风里摇曳着。
有时也能看到刚从土里冒出来的小草,绿油油的,在被烧黑了的土地里连成一片。
可能站在那里的时候,我是得到了一些东西的,但是也说不清楚,仿佛是随着我在那里站着的时间逐年增加,我心底的山河、夕阳,岁月就在我的血管或是心脏里增加了厚度。有时我甚至会想,某一年它们可能会叠加到在我的心脏血管里筑起一堵很厚的墙,替我遮风挡雨,也让我不能自已。
“什么时候去看看。”朋友说。
“我曾经去过,那时候一九八八还在,只可惜它跑不了太远。”
“为什么跑不了太远?”
“可能是翻过那座山后,就太冷了。”
我其实说不明白。但记忆里确实很清楚,盘山公路绕着山,在月光下像是一条飘在风里的白色的带子。
早以前我骑着一九八八从那条带子上穿过去,月光照在我的身上,一九八八的前车灯直直地从月光里穿过去,像是要给遥远的边境开一条没有拐弯的路。
那时候我骑着一九八八会想许多,但如今想来,速度很快的时候想许多东西是很危险的,稍不注意就真有可能跟着直直的车灯飞了出去。
只是那时候的我可能还是单纯得许多,只会吹着哨子,唱着自己编的歌。
“小蚂蚁,不得了,扑棱扑棱飞走了。”
当然有时也除外,比如看到那些茂盛的花开在山里,我就会停下来。
整株红色的花,在月光下,在寒冷的夜里,被车灯照着,真的很美。
“有时也会害怕吧?”朋友看看远处的山。
“不知道,忘记了。”我如实回答。
我忘记了我曾走过多少夜路,也忘记了有没有害怕过。但我很清楚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我,每时每刻。
我有时也会想许多不知道是谁对我说过的话,具体怎么说的我已经记不起,但我明白如今自己心底的许多感知和那些曾经的对话有很大的关系。
“你看啊,我能在每时每刻和你说我心里想说的任何话,最重要的是我想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懂。”
但更多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自己喜欢在傍晚站在那个小山岗上的原因。
有那么一次,似乎没有夕阳,远处是黑压压的云,然后从黑压压的云里传来一首歌,虽然隔着很远,我连一句歌词都听不清楚,但我心底又似乎听懂了它在唱什么。我看着云下的峡谷以及没办法看得很远的山,试着想唱点什么,却又什么都唱不出来。那时候我搜遍脑海里所有的歌,却没有任何一首歌的歌词符合心底想呼喊的东西。
那次我站在山岗上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久,直到后来那些黑压压的云全部散去,腿都站麻了,我还是想不出我想唱的到底是什么。我清楚地知道,有什么我抓不住的东西,在那一刻远去了,或许要过很长的时间我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再抓住那种感觉。
黑压压的云已经散去,峡谷与山峰之间有了点点微光。我还是呆立着,然后暮色里有摩托车的轰鸣,接着一声刺耳的声音划过,有熟悉的人把摩托车停在我身边。
“你在看什么?”他看着我望的方向。
“那边飞过去了一只很大的鸟。”我撒了个谎,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
“瞎扯,回家干饭了。”接着他便走了。
然后我也回家。
那年的山岗远方没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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