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树已经成了一根从内到外被蛀虫侵蚀了的朽木,再怎么雕也不成器了。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后与人发生了争执,还把别人打进了医院。刘爸拿出了他的全部养老钱给人治病,才算平息了这场风波。刘爸自此对他的儿子彻底死心,不再期望他还能有所作为。为了安安静静的度过他的晚年,他不得不再一次离开他的老家,回到城里和孙女同住。另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刚到,他的儿子后脚就跟着来了。来的还不是他一个人,陈玉芝母子二人也跟着来了。
这天上午,家里的门铃响得格外急促,一声紧接着一声,刘爸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由得急冲冲的走去开门。
“大树,你们三个这是……干什么呢?”
刘爸打开门,门外一排站着三个人像三尊门神,刘大树和陈玉芝的手上挎着大大小小的包,刘爸看着他们这个阵势,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你们这是来干什么呢?”
刘爸耸拉着脸,露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爸,我们来陪您老人家啊!您一出来,家里就冷清了。”
“是啊!爸,大树天天在家念叨你呢!”
陈玉芝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还真像回到了自己的家,她一面说一面领着他的儿子越过刘爸直往客厅走去。
“得了,我老了,爱清净。”
“爸,您想想,欣儿上班多忙啊!她哪有时间照顾你。”
刘大树还被他爸挡在门外面,他在别人的面前没有脸,在他爸面前更没脸,他把大包小包一股脑的往地上扔,嬉皮笑脸的拉着刘爸直往屋内走。
“爸,我们过来就是给欣儿减轻负担的。”
“说的倒好听,我在老家时,你怎么就没有照顾我。你要能不给我找麻烦,我还能多活两年。”
“爸,你这话说得就冤枉了,我天天晚上不也给你端洗脚水嘛!”
刘爸听到儿子这句话,他对儿子的抗拒少了很多,他那张僵硬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一些。
“你们来这里,给欣欣打电话没有?”
“我到自己的女儿家来,难道还怕被女儿赶出去。”
“你们住个几天倒没事,住久了也不方便。”
刘爸说话时,把陈玉芝母子二人扫了一眼,刘大树却不明其意,继续自以为是的说道。
“爸,你看,我们把东西都带来了。以后就跟着你们住在这城里,城里多好啊!不定我和玉芝还能找到事做。”
“你们能找到什么事做?有事做你们也做不了。你们住几天了就回去,家里那么大的院子你们不住,挤在这一块干嘛?”
刘爸听到儿子这番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树,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别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弄得我和欣儿的日子也过得不安生,我在家里不得安生,难道来了城里也不得安生?”
刘大树这会儿低下头说不出话来,他又做了一件让他爸更不得安生的事,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
“爸,我和玉芝实在是没法了才投奔你们来的,每天那些追债的人上门扰得我们不得安宁,老宅子只得抵押给了债主。”
“什么?你说什么?”
刘爸那两只土灰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似的,额头两边的青筋也一条条的鼓凸出来。刘大树忙压下他的火气,安抚他说道。
“爸,你别激动,先听我说。我们在家里赚不到钱,才想着到城里找点事做。我们在城里赚到钱了,把钱还给他们,那房子还是我们的房子。”
刘大树把卖房的事和自己投奔而来的目的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你把老宅卖了?你怎么不把你老爸也卖了?”
刘爸不想再听大树的花言巧语,他这会儿气得不行,指着儿子的鼻子骂。
“你……你妈要是还在也要被你气死,你这个败家子……”
“唉呀!爸,你那么激动干嘛!不就一个老破房子吗?人家本来还不要,他们实在逼不出我的钱来才要了那破房子抵债。”
刘爸有一肚子的话想把面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通通的骂一遍,可他想了想,要是他不争气,骂得他狗血淋头也不管用。当年,给他取这么个名字,多希望他像一颗大树一样挺立,没想他连一颗苗子也没长成。
“算了,不说了,你卖也好留也好,由你去。等我死了,都不管了。”
“爸,就是,你说这城里多好啊?还念着这个旧宅子做什么?”
“旧宅子是我和你妈的根,你把我们的根都给掐没了。城里再好,也要有本事才能生活下去。”
刘爸又气又恼,看着眼前不成器的儿子,他无奈的摇摇头,闭着两只眼睛躺在刘欣欣为他购置的按摩椅上。
陈玉芝见这两父子的谈话很不愉快,忙走到大树身边,做一个中间人打圆场说。
“爸,你别急,我们这只是抵押。他给了我们三年的期限,只把本金还他,他还把老宅子还给我们。所以,我和大树才下定决心出来打工,打几年房子就赎回来了。”
这时,刘欣欣回来了。她的脸色很不好,倒不像一个医生反而像一个病人。她的神情看上去也很阴郁,像一团乌云挂在脸上。她刚进门就看到堆在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裹,她爸便忙朝她走去,以一种叫她抵触的热情热烈的打招呼。
“哟,欣儿回来了。晚班上得很累吧!”
“还好。”
刘欣欣略显冷漠地应了一声,她并没有因为她爸的到来而感到欣喜,当她看到陈玉芝和陆稳波也来了时,内心里便升起了一种恐慌。再加上她昨天晚上的一场手术出了医疗事故,她给病人注射了过余的麻醉药,导致客人发生休克,虽然抢救过来了,病人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她在医院不光受了领导的批评,也被病人家属辱骂了一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个二十岁的女孩的生命很可能因为她一时的疏忽而中止,女孩父亲打在自己左脸上的那个耳光让她依然感到火辣辣的疼,可刘欣欣一点也不怪那个父亲。这会儿,她的心里灰暗得很,亲人的到来并没有驱散她心里的愁云,反而让她感到更加沉闷。
这时,陈玉芝迎着她满脸笑着走来,还显得十分亲热的拉她的手肘指着地上的包直入主题。
“欣欣回来了,累了吧!先坐会儿。我和你爸也投奔你来了。”
陈玉芝说完自己先笑了,她拉着欣欣直往沙发走去,却被刘欣欣挣开了手。刘欣欣转身朝她爷爷走去。陈玉芝见状,仍然装出一副欢快的样子,朝着刘欣欣又说。
“欣欣真有本事,在城里住上了这么大的房子。你看吧!你这房子也不小,多住我们三个也不多,人多也热闹。”
刘欣欣没有说话,她的脸依然阴沉着,她抬眼看到了陆稳波,陆稳波的目光和刘欣欣对上后,他马上低下了头。刘欣欣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内心里的恐惧再次袭来,她神情有些惊慌的望着她爷爷。刘爸望着孙女没有说话,他站起来走向他儿子。
“大树,欣儿的工作不容易,每天加班,上班,休息不太规律,你们这一大家子的赶来住在这里,会对她的生活……”
刘大树却看不懂女儿的心思,不等刘爸说完,忙打断他的话。
“爸,你放心,我们不会打扰她的。”
刘大树对他爸说了这话后,又先入为主的对他女儿说。
“欣儿,你尽管安心上班,爷爷让我来照顾。你爸这是走投无路了,你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刘欣欣听到她爸这话,心下不知如何是好。本来心里够乱了,这下真乱成了一团麻。她能勉为其难的收容她爸和陈玉芝,可陆稳波在这儿,就像一根刺扎在她身上。她满脸嫌弃的又把陆稳波看了一眼,想了想便说。
“爸,不是我不让你们住,你看,我就多一个房间了,也住不下你们三个人!”
“这好说,我儿子这两天先住着,等找好工作就住在外面。”
陈玉芝见刘欣欣的态度有些缓和,忙凑上来。
“那……你们自便吧!”
刘欣欣不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她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包又出来了。
“欣儿,你刚回来,这又是干什么去?”
刘大树见女儿往门口走去,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也到了门口。
“医院里出了事,我得赶回去。”
刘欣欣心急如焚,表面上却故作镇静,她望了她爷爷一眼后,打开了房门,爷爷温厚慈祥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欣儿,一晚上没睡,不忙的时候记得打个屯儿。”
刘欣欣站在门口又掉头望了爷爷一眼,房门关上了,她的眼泪喷薄而出。
刘大树不为女儿对他的冷淡感到失落,他躺在刘爸的按摩椅上,作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刘爸这会儿也接纳了儿子的到来,他不光给儿子调了按摩椅,并告诉他怎么使用。他近距离的把闭着眼睛的儿子打量了一番,发现儿子头上的白头发又多了很多。再怎么不争气,还是他的儿子。刘爸不禁又心疼儿子过的这糟心的日子。
“大树,你们休息好了赶紧收拾一下吧!”
刘大树窝在按摩椅里的身子移动了一下,他仍然紧闭着眼睛,大声嚷起来。
“玉芝,你赶紧去收拾一下吧。”
陈玉芝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后还是听了他的话起身拽着那些大包小包走进了那间挨着书房的屋子。
刘大树神情迷离的哼起了小曲儿,两只手掌在两条大腿上有节奏的打着拍子,刘爸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他笑着说。
“大树,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嫌我总是念叨你。你以后赚钱了一定要把老宅子赎回来,落叶归根,你总不会在城里住一辈子,早晚都要回去。”
刘大树坐了起来,他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后,对他爸有些不耐烦的说。
“唉呀!一个老房子有什么值得留念的?我那个哥们还爱要不要的,我是拿不出钱,他才受理那个房子的,只要我还了钱给他,他才不得要那个破房子。你看,二十万不还了,那个破旧的老宅子也不要了多好!”
大树反而觉得他爸的思想很迂腐,对于他来说,一个破旧的房子抵了他二十万的债,没人找他催债了,他高兴还来不及。现在,在城里跟着女儿吃香的喝辣的,他乐得逍遥。反正女儿有出息,以后给老爸在家里再整套新房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别说那些歪的,邪的。你和玉芝既然出来了,在城里好好做个事,三五年也能还清了债务,你不把房子拿回来,我到时候死了也不安心。”
“好了,好了,爸,这事还早呢!先不说了,我先躺椅子上睡会儿。欣儿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这椅子这么舒服,按着按着就想睡觉了。”
刘大树不想再争论这件事,他对着刘爸满口敷衍过去。他把按摩椅往下放平,把鞋子也脱了,整个人躺倒下来。
这时,陈玉芝从房间里走出来,又径直走到厨房里。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袋零食和一瓶牛奶忙走到她儿子的身边。
“儿子,那个书房里有电脑,你要玩什么去玩,顺便把这个零食一起吃了。”
陆稳波忙关掉电视,接过陈玉芝递的吃食,一溜烟钻进了书房,打开电脑玩起了游戏。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刘欣欣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家。她进屋时,只有刘爸坐在沙发上等着孙女回来。
“欣儿回来了,爷爷给你做好了早餐,热着呢!”
刘爸瞧见孙女满脸的倦容很是心疼,昨天晚上一直等着她回来,不见她回来不落心。一晚上躺在这个按摩椅上躺到天亮。炉子上的汤还是微热的,他忙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给孙女煎两个荷包蛋。
“爷爷,我没胃口,你别忙了。”
刘欣欣站在厨房门口瞅着爷爷佝偻的背影,她说话的声音听上去一点力气也没有。刘爸没有转过头来,他一面敲碎蛋壳一面说。
“欣儿,多吃点东西才有精神,有精神吃东西也香了。”
刘欣欣不好再说什么,她也实在没有力气和心情再说什么。那个女孩子还是走了,虽然麻醉药的问题并不是导致女孩死亡的直接原因,可刘欣欣依然也有逃脱不掉的责任,她感觉自己是个罪魁祸首。她为自己背负的这条鲜活的生命感到深深的负罪,她没法原谅自己,不是病人家属对她的粗暴击垮了她,也不是医院的处罚击垮了她,而是她自己内心的愧疚击垮了她。她已经递交了离职报告,未来的生活何去何从,她现在已经无法思考。而内心里这种深切的悲痛和自责,已经让她无法自信的面对未来的生活。
刘欣欣的双腿像被抽去了筋骨,顿时疲软无力,她想到沙发上去躺会儿。却发现陆稳波四脚朝天睡在沙发上,客厅里也弄得杂乱不堪。乱糟糟的环境又加重了她糟乱的心情。她换下鞋子,动手收拾杂乱的客厅。来到她的书房门口时,一阵呛鼻的烟味直扑入鼻,电脑桌的周围落满了烟灰,垃圾篓里也堆满了垃圾。
刘欣欣的心里对陆稳波的厌恶又深了一层,以为他进了少管所管教回来,思想行为会有所改变,没想还是过得这么浑浑噩噩,她多想把他从沙发上叫起来,把他赶出这个屋子。刘欣欣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默。这么多烦心的事,她一件也解决不了,此刻多想从这个窗口一跃而下,好了结了人世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一阵清凉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她忍不住浑身颤抖,为自己内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种邪恶的力量惊了一下。这两天,她的脑袋里时不时就有这种想法,生活虽然很烦,可死亡更叫她害怕,她没有勇气从这个高高的窗口跳下去。这时,爷爷说话的声音让她的头脑变得清醒。
“欣儿,吃了早餐再去睡觉,熬了一夜,喝点汤补充一下营养。”
刘欣欣这会儿自己把自己吓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瘫软的坐在餐桌旁仍然心有余悸。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不过她还是在爷爷殷切的目光下端起汤碗喝了两口。
“欣儿,咋啦,爷爷又放咸了吗?”
刘爸见孙女皱着眉头只喝了两口,以为自己又放多了盐,拿起汤勺作势去尝尝。
“爷爷,一点不咸,我没有胃口。爷爷,这些事你以后不用做了。我回来,自己随便做点吃的就好。”
刘欣欣满腹心事的望着白花苍苍的爷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对死亡的害怕正是起源于这一股人间尚存的温暖。
“唉!爷爷知道你关心我,可爷爷一天到晚的闷在这屋子里,不找点事做,越发闷得慌。爷爷能做一点是一点,不能什么都指望着你,你上班也挺不容易的,爷爷看着心疼。”
刘爸一边说着,把盘子里装着的两个有些焦黑的煎鸡蛋推到孙女的面前,满怀关切的说道。
“欣儿,快趁热吃了这两个鸡蛋,吃了洗漱睡觉休息去。”
刘欣欣听爷爷的话,又夹起筷子故作口味大好的吃完了这两个鸡蛋。吃完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把压抑了一整个晚上的情绪释放出来。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为那个死去的女孩哭,也为自己哭。
到了中午时分,刘大树穿着睡衣从房内走了出来。他瞟了眼还睡在沙发上的陆稳波,径直在他的身边坐下,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先点着一支烟,朝着在厨房里踱来踱去的刘爸嚷起来。
“爸,在忙啥呢,来,休息会儿。”
刘爸放下手里摘着的一把菠菜,缓缓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大树说道。
“大树,你少抽点烟,城里不像老家,房子没那么敞亮,烟味难得消散,欣儿刚刚才搞了卫生休息去了。欣儿这孩子上班挺辛苦的,常常日夜颠倒。”
刘大树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叹了一气说道,“唉!这孩子是挺不容易的。” 他说着摁灭了烟头,神情有些失落。
“可不是嘛!这孩子别看她不出声,内心里好强。这房子每个月得还三千多呢!你看看,咱们老家别说她这个年纪的,就算大她一轮的,有几个能在这个大城市里安下身来?”
刘爸说起自己的孙女又现出一副自豪的神态。
“好在这房子妹子小兰出了不少力,给她付了首付。爸,妹子最近不知道咋样了,她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刘大树忽地又想起了小兰,对于他的妹子,他是真正的关心。
“电话里能知道她好不好?她都是报喜不报忧。你说浩儿找了这些年了,这孩子精神上得受多少折磨啊!”
刘爸想起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女儿,又想依然杳无音讯的外甥,他的神情灰暗下去,灰暗的眼睛里荡起了一层水波。
“你说,都丢这些年了,还找得回来不?妹子是死犟,早些找个人再生一个也好,不会耗到现在,浩儿是生是死都是个未知呢,她这么耗下去,这糟苦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刘大树见刘爸低下了头,用枯老的手背擦眼泪,他忙转开了话茬。
“爸,不说小兰了,村里那个卖米膏的刘婶年初得肺癌死了呢!”
“她咋会得肺癌呢,又不抽烟也不喝酒的,壮得跟牛似的身板儿。那年到我家闹的时候,你瞧她的精神头。”
刘爸想起这个老妇人,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可不是嘛!她去医院检查时还好好的,回来就倒下了。”
刘大树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一股轻蔑的笑,他笑着说,“这癌症啊,好多人就是被活活吓死的,刘婶不去查的话,啥事也没有。”
“有病还得早点治,病没在自己身上,都说得轻巧。”
刘爸不禁为刘婶感到惋惜,也为人生的无常感到叹息。
“爸,你还别说,这事真到了我身上,我准不治。横竖是死,还不如通通快快的多活个几天。老天爷要是瞧得上我,我这条烂命由他去捡。只怕是连老天爷也瞧不起我,不得收留我。”
刘大树说到这里,心情变得格外的开阔,大声笑了起来。
这时,陈玉芝顶着一头蓬松杂乱的头发,不修边幅的从里屋走了出来,瞧见大树那张还未收住笑容的大方脸,打趣道。
“一大早精神这么好,尽听着你的大嗓门嚷嚷,吵得我都没睡好。”
刘大树收住笑脸,白了她一眼,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一副懒得搭理她的神情说道。
“还大早上,就等吃午饭了。”
刘爸也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忙起身对着大树叮嘱一番。
“大树,你们声音小一点,欣欣许是刚睡着的,她值了夜班,让她好好睡一觉。不叫她吃午饭了,我先去做饭,你们也赶紧收拾了准备吃饭。”
刘爸转身缓缓的走进厨房,准备一家人的午饭。
陈玉芝转身走进洗漱间一番着装打扮出来,她又喷上了香水,远远的一阵廉价刺鼻的香水味顿时扑鼻而来。她紧挨着刘大树也坐在了沙发上。
“我说你那个香水就不能少喷点吗?够呛人。”
刘大树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作出一副嫌弃的样子瞪着陈玉芝。
“要你管,又没有喷你身上。吃完饭,我要去城里逛逛,总不能像个乡巴佬进城吧!”
陈玉芝一说起逛街精神就来了,她翘起兰花指,把刚刚涂上大红指甲油的手指甲在刘大树的面前晃了晃。她穿上了一条低胸的紧身连衣裙,突出了她的火辣身材,该凸的凸,该翘的翘。陈玉芝正是对自己的身材引以为傲,她时不时的在自己的大胸上揉一把。
刘大树看着她在他的面前露出这一副骚劲,他乐得把他女人那一对大胸脯又看了几回,露出一副迷醉的神情。陈玉芝见她男人的眼睛里又露出淫荡的目光,她便更加露出一种媚态。
“儿子,起来了,要吃饭了。”
陈玉芝俯身喊她的儿子起床,刚好对着刘大树把那一条深深的乳沟亮在他的面前。刘大树看着她,她却装作没看见,只盯着躺在沙发上的陆稳波。她一连喊了几次,陆稳波才懒懒的翻了个身,眼皮子也没打开,嘴里嘀咕着:“我不吃了,才睡下呢!我还要睡会儿。”
陆稳波说完,又翻了个身,背对着陈玉芝睡过去。
“好好好,你再睡会儿,等我们逛街回来,我给你带炸鸡和薯条。”
陈玉芝一边说着,一边翘着手指给她儿子扒开了遮住额前的碎发。
不多久,刘爸已炒好了菜出来。他给儿子做了喜欢吃的红烧肉,还有陈玉芝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一盘菠菜。即使只是三个菜,刘爸也感到力不从心了。饭菜摆上桌,他坐在了椅子上喘粗气。他的腿脚变得酸软无力,他只得吩咐儿子起身去拿碗筷。
刘大树把厨房和餐厅巡视了一遍,没有看到酒,他的兴致一下子低了很多,嘴里不满的嘀咕道。
“唉!没有酒,吃红烧肉不配杯酒咋行?”
刘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刘大树见他爸脸色不太好,只好改口说。
“爸,辛苦你了。好久没有吃到您的拿手菜了,我尝尝。”
他说着忙夹了一坨红烧肉放进嘴里,他却没有露出大快朵颐的神情,而是在嘴里慢慢的咀嚼,咽不下去,又不好吐出来。
“大树,肯定又是放多了盐,咸得慌吧?”
刘爸见儿子皱着眉头吃这块肉,就知道自己的菜又没做好。他也举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他连嚼也没嚼,直接把肉吐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连连摆头叹息道。
“唉!越老越不中用了,忘了放盐。”
刘爸说着双手撑着桌沿站起来,端起这盘红烧肉起身又往厨房走去。最近做饭,他总是这样,不是忘了放盐就是多放了,有时候又把糖当盐放。
陈玉芝看着刘爸折进了厨房,她翘着兰花指示意刘大树看向那盘糖醋排骨,并朝大树似笑非笑的小声说道。
“你看,排骨都烧糊了,肯定也不好吃。大树,你给我尝尝,不好吃我就懒得吃了,吃了还得重新抹口红。”
刘大树这会儿对陈玉芝言听计从,他夹了一块排骨丢进嘴里,望着她笑说道。
“排骨还不错,看相不行,味道还行。”
陈玉芝似信非信的看着她男人,也将信就信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在嘴里,她也没有嚼一口就吐到了碗里,瞪着她男人,她想了想,对刘大树提议道。
“大树,我们不吃了,出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她说完起身离开餐桌,扭腰摆臀款款走向了卫生间。刘大树也跟着离开餐桌,他走到厨房门口,对着他爸佝偻的背影说。
“爸,玉芝她不吃了,要我陪她出去逛街,你别忙了,我们出去吃。”
刘爸把菜盛起来,端着盘子又来到了餐桌旁,他见陈玉芝的手臂上挽着一个包,也换上了高跟鞋正欲出门,他气上心来,对着他儿子念叨。
“这菜都做好了,吃了出去不好吗?城里的消费高,你俩还没上班,钱得省着点花。”
“玉芝,我们随便在家里吃点再去吧!你看老爸把菜又热好了,欣欣又不吃,就我们三个吃。”
刘大树听刘爸的话忙又坐了下来,他端起饭碗大口的吃了起来
刘爸也坐了下来,他端起饭碗,却没有半点食欲。陈玉芝两手交叉在胸前,并没有要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大树,要吃你吃,我就不吃了,我也不饿。”
刘爸瞪大着两只灰眼睛望着陈玉芝,他把碗筷搁在桌子上,气鼓鼓的瞅着他儿子吃饭。
陈玉芝这时等得不耐烦了,忙催促起来。
“大树,你去不去?不去我可先去了!”
陈玉芝说着打开了房门,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得咯噔作响,浓烈的香水味还留在了房间里,刘爸嫌弃的揉了揉鼻子。刘大树忙丢下饭碗,起身赶在她身后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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