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展览馆值班笔录

作者: 布村蓝楹 | 来源:发表于2019-03-06 19:57 被阅读503次

    天边的那片蓝/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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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城的早春乍暖还寒,时有雨丝飞过。我特地起来个大早,转了2次车,才急匆匆赶到杭州九溪附近的白塔公园。

    今天,3月2日是志愿者“知青纪念馆”值班日。

    《杭州知青纪念馆》是为了纪念50年前,1968年12月21日,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由杭州市园文局主办、钱江管理处承办、知青历史文化研究会协办而设立的。

    当年杭州大批知识青年,正是从白塔公园,告别亲人,乘坐火车,从这里奔赴边疆,农村开始了一段上山下乡的知青岁月。这里记载着老知青们挥之不去的青春记忆。

    馆内陈列了那个年代知青生活、学习、生产的实物,以及当年老知青的照片、家信、日记本、书稿、证件等。

    展览图片上,还有“100”张知青下乡时的头像。走进细细查看,陈旧的黑白图片留下了。

    当年老知青离家时,稚嫩的脸庞,洋溢的青春,质朴的笑容。当年的他们,不就是现在的你,我,他吗?

    这些参展的图片与文字,穿越时空的隧道,在岁月里行走,记录着他们沉沉甸甸的青春记忆。

    天气阴冷多雨。上午有几位参观者,下午几乎空闲。展览馆的小姑娘A招呼我们,到展馆附近白塔公园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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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霏霏,空气很清新。我和琼在小A的带领下,沿着当年知青下乡,火车驶过的铁轨前行。远远望去,公园的标志建筑白塔,高耸入云,银白色的塔身似乎披上淡淡的黑纱。

    据说这是当年,一列又一列火车从这里出发,火车喷发大量浓烟,把白塔渐渐熏黑。白塔变黑塔,是知青下乡留下的历史见证。

    我们边走边聊,各自谈起了当年下乡的往事。展览馆的小A是80后,一直在帮助筹建知青展览馆,对知青当年下乡的情形有所耳闻。

    聊着聊着,小A若有所思的讲,阿姨:听说还有不少女知青在农村受到迫害,遭到强奸自杀身亡的,是吗?她的问话,如一颗石子突然投入平静的湖面,溅起一圈圈涟漪。

    还记的,东北边陲的那小山坡。连队在那里种了块小菜地,供我们200多人食用。从小菜地往南有条土路,这土路是通往团部的唯一道路,是连队外部信息的必由之路。

    1976年夏初时节,团部邮递员小陈,刚在小山坡土路的尽头隐约出现,知青们就欢呼雀跃,翘首以待。

    家书值万贯,被小知青们演绎的淋漓尽致。何况小陈每星期才送一次信来。

    按道理,家信应该先送到连部办公室,然后分发到个人。可每次小陈,刚到小菜地就被蜂拥而至的人们,团团围住,迫不及待寻求自己家人的信件。

    这次邮递员小陈,不但带来了各城市知青的家信,还带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营部张副营长开枪自杀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两个拳头紧紧握在胸前,带着不可言状的恐惧。他从团部邮局出发,背着邮件一路走,经过的连队都属于他送信。

    先要经过营部,再走到我们连队,小陈是个四川的退伍老兵,其实也就30多岁,可我们更小。他忠厚老实,消息绝对可靠。

    我们所在的东北建设兵团,驻扎在北疆乌苏里江畔。备战形势的需要,组建了的武装连队,都配备枪支弹药。

    张副营长35岁复原军人,精干,向上,有活力。他清瘦俊朗,果敢善干,年轻很有影响力。是我们一营,小知青崇拜的人物之一。

    记得,有次沈阳军区,组织大规模到乌苏里江岸的东安镇,协助国际货轮卸煤。时间紧迫,任务繁重。

    人们要背着沉重的煤袋,在甲板上往返穿梭,用人工运到码头。苦累至极 ,大家有些厌战。但国际货轮,又刻不容缓。

    关键时刻,只见张副营长身先士卒,一人承受二人背煤的重量,超重在甲板上奔跑,还不忘现场鼓动演说,提振士气。

    在他的影响下,凯旋而归。通过这次卸煤会战,也让知青们对他刮目相看!

    还记得,有次到营部开会,路过他的办公室 。看到办公桌上有本小说“白奴”。因他平时对人和气,就悄悄走进去翻看。

    没想到,翻了翻,我竟迷上了书中那文字。人性的美好,爱情的浪漫,奴隶主残忍都被刻画的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我被深深的吸引了。

    《白奴》是一部控诉十九世纪三十年代至五十年代美国蓄奴制的作品。通过一对青年混血奴隶夫妇备受主人迫害、几度悲欢离合、几度被奴隶贩子拍卖、最后获得自由、团聚的故事。

    我执意要借。当时边塞地区文化生活极度匮乏,很少见到文学作品。张副营长告诉我,他也是借来的,还有好几个知青也想看。但最终我还是看到了这本书。

    书中的文字感动着我,洗礼着我。似乎文学梦想又燃起了火花。我唏嘘不已。

    后来我才知道,张副营长用了一通宵把书提前看完。才让我有了读书的机会。通过这件事,让我对他充满了好感。

    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了?年青的我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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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事情的真相才渐渐露出原委。营部除了营部领导,还有通讯员,话务员,书记员等工作人员。

    当时正值知青中选拔“工农兵”大学生,营部两名女书记员,竞争激烈,各显神通,不分胜负。

    其中一哈尔滨女书记员,想弯道超车,用美色勾引领导,争取主动。恰巧张副营长和妻子分居两地,有可乘之机。

    但没想到,另一女知青也不甘示弱,暗地窥测,留下证据,抢在选拔工农兵学员之前,把有关情况汇报给团政委。

    出事那天,下午两点半,团政委给营部张副营长打来电话,告知过来与他谈话,团部开车到营部也就10分钟的车程。

    在这短暂的十分钟,张副营长自己用小手枪对准自己头部,连开三枪,最后一枪穿过头颅飞向房顶,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人们推测,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一定是让震惊,羞愧,自责,推向了悬崖。干脆一了百了,拿起手枪,闭上了眼睛。

    出事没几天,张副营长的妻子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她是一位小学老师。已有8个月身孕。她挺着大肚子,在营部门前不停地走动。

    不知是为即将出生的婴儿担心?还是对年轻丈夫出轨而愤闷?似乎从那时起,看着她,我心中一阵阵绞痛,学会了读懂女人。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见见那个勾引丈夫“女人”。可那“女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不知踪影。

    听我讲着,小A入神,她叹息着寻问:阿姨:最后那两个女知青,那个去读书了?这两个女知青最后都没去成。我回答她,小A频频点头,不知她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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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白塔公园一条清澈的河流,我们走上了纪念馆的台阶。看到两侧枫树在冷风细雨的吹打下,叶子零落的洒在木板长廊上。

    我接着说:据回过北大荒的战友讲:那些年,我团蒋参谋长,倒是一个孽畜。

    他掌管着选拔工农兵大学生的大权,曾凌辱过多名女知青干部,作恶多端,我们离开东北时,他曾被组织处分,收监劳教。

    大批知青返城后,时过境迁,他欲翻案,不断上诉,案情不得不重审。

    个别受害的女知青,回城后成家立业,不想打破生活的平静,让丈夫,家人知道自己的过去,当有关部门调查取证时,竟矢口否认曾发生的事实。

    证据无法落实,竟让其提前出狱,逍遥法外。而那几个受害者,独子吞下这颗苦果。这已题外之音了。

    往事如烟,五十年过去了,经历了多少沧桑,演绎了多少故事,只有岁月会告诉你。

    不管人们如何评价?我们亲身经历者有责任,记录下历史的真相,功过留给后人评说。

    附后留言:

    故事非虚构。2019年3月2号与琼在知青展览馆值班。小A问起知青往事,瞬间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泛起沉寂的往事。

    回到家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夜深伏案,尝试着留下了这段真实记忆。请朋友们指点帮助。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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