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白了他一眼,告诉他,北撤前,师部交给战地服务团一项特别任务,要她们把十几个不能随大部队行动的伤员,分散到深山里一些基本群众家隐蔽休养。她们花了几天时间,一家家落实,刚把伤员送到位,就连忙赶了过来。
薛世光说,这事做得好,留下来的伤员,都是我们的阶级兄弟,保护好他们,就是保存这里的革命火种。
夜幕降临,明月升空,散兵湾渐渐安静下来。
踏着细碎的月光,薛世光和刘梅沿着码头的长廊,漫步细语。在一片平整的草地上,两人坐了下来。深秋的夜晚,星空如洗,湖面一阵凉风吹来,刘梅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薛世光连忙脱下外套,给刘梅披上。
“你不冷吗?”
“没事,我是练武人出身,耐冻着呢。”
一句话,把刘梅拉进了八年前的一幕幕场景——
芜湖钱商工会的小广场。刚上中学的刘梅背着书包从此经过,在晨练的人群中突然发现,她们家的小徒弟薛世光正在那里打拳,一招一式,挥汗如雨,15岁的刘梅看得眼都直了……
芜湖大江舞台。刘梅和姐姐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看扬州来的剧团在这里演《白蛇传》。演到“断桥会”一节,突然发现,流氓小屁精在前面过道上正盯着她看,便连忙拉着姐姐匆匆离开剧场……
状元坊小巷。追上来的小屁精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对她垂涎已久的小洋狗赶过来,伸出魔爪向她胸部袭来。危急关头,薛世光突然出现,一拳放倒小屁精……
阁楼上。在刘梅软磨硬泡下,会画画的小徒弟薛世光无可奈何地给她画像,画一笔,瞅一眼……
想到这,刘梅不由得轻声一笑。
“笑什么呢?”薛世扭头看着她。
“我在……”刘梅醒过神来,“我在想,在想,哎,那年你离开芜湖,不是说要回家娶媳妇吗?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嗯,娶是娶了,但还没同房,我就去投军抗日了。后来我在部队生病,久治不愈,就写了封信回家,提出解除婚约,打发她回娘家,也算是放她一条生路。”
刘梅静静地听着,眼里扑闪着一丝感动。这事,薛世光在部队曾未同任何人说过,今天面对刘梅,陡然就有了倾诉的,娓娓道来,和盘托出,竟有如释重负之感。
半年前和刘梅在吕婆店重逢,两人共话别后情景,由于薛世光任务在身,话没说完就匆匆告别。现在,薛世光觉得,该说的终于都说出来了。
“你现在家里还有什么人?”刘梅关切地问。
“老家已经没人了,父母都已经去世,两个哥哥都在芜湖安家,估计不会再回去了。”
刘梅怔怔地瞅着薛世光那坚毅的脸厐,一种直击心扉的情愫油然而生,是疼爱?还是依恋?记得那年被薛世光在状元坊小巷救下后,母亲曾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以后你就把他当亲弟弟待。刘梅却说,虽然他比我小一岁,但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我的大哥哥。
现在,这位失散多年的大哥哥又回到她身旁,一股终身依靠的强烈冲动,牵引着她慢慢靠向大哥哥的肩头。
薛世光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伸手揽着她的身腰。年轻的心,火热的情,依依偎偎……
月亮躲进云层,星光开始暗淡,代之而起的,是东方泛起一片鱼肚色。
“刘副团长,上船了。”
不远处,传来了刘梅战友的呼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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