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火车我就注意到了,与我同车箱的那个女孩,有点不一样。
那个女孩她留着一个齐脖子的波波头,头发黑而光亮,发质顺滑而柔软,整个人显得纤瘦而单薄。她应该是孤单一个人的,因为没有什么人帮她,只有她自己独自地忙上忙下。廊道里人很拥挤,她尽量往墙壁上靠,细长的腿紧紧地抵着皮箱防止它滑动,好腾出更多的位置供行人路过。
等火车开动了一会儿,乘客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她开始整理自己的行装。她放倒皮箱,从里面取出一些东西,又把自己的外套脱掉塞进皮箱里,拉上拉链后,她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坐了下来。
坐在下铺的边沿,只坐一点点的位置,仿佛她不好意思坐上去似的,果然下铺的乘客过来后,她又即刻站了起来,原来那真的不是她的位置。她站起来后,紧挨着她的皮箱,廊道确实太挤了,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她只能那样呆呆地站着。跟她的人比起来,她的行李箱真是有点大了,因为太大,她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她有点不知所措,一会儿看看高高在上的行李架,一会儿又看看皮箱,蹙起了眉头,然后又俯身看了看床底下,显然,她是在思考是该将皮箱扛到架子上呢,还是该塞到床底下。
但凭她的力量,怎么可能把它扛到行李架上,她竟然敢蹦出这样的念头,不由得我不暗自发笑。你看她长得那样瘦小,估计七八十斤的体重,我隔她没多远观察着她,觉得自己都远比她高大。外套脱下来后,上身是姜黄色的针织衫,开领的,锁骨都一览无余,锁骨里面是两个深深的窝,下身穿一条黑色的篷篷裙子,黑色棉裤袜,所以那腿看起来真是纤细,纤细到伸手一掐就有可能会断掉的感觉。
那个女孩只是我叹于自己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只是爱莫能助地看着,也没有伸出扶助之手。
她再一次看了看床底下的空位置,目光又在箱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果断地再把皮箱放倒来,卯足了劲儿往里面塞,果不其然,竟然刚刚好,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她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看来把这个累赘卸下后,她真的没有负担了,她笑得那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也开始变得活跃了。她主动跟底床的主人打了招呼“我在你这里坐一会儿好吗?”这么单薄的一个女孩,一个人独自解决了那么大的包袱,我想同一相车箱的人是都有看到的,没有人主动去给她帮忙,都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或者看见了也会装作没看见,现在她主动提出了要求,而且是这么小的要求,你说床主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她活跃了,拿出手机和耳麦听音乐,听到高潮时也会低声地跟着一起哼一哼。过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放下来,从一个小包裹里拿出一些食物出来,有一个面包和一个苹果,还有一瓶益力多,大概是饿了,得补充一点营养。难不成她在火车上的晚饭就吃这个?那也必定是了,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不也只能将就着过?想想我自己,包里放的也是姐姐给我准备的面包、牛奶,因为方便的负面报道太多,她看了受惊,所以这次再也不给我备方便面了。
那个女孩我只发觉这女孩吃东西的模样也别具一格。她把面包拿在手上,先是来回转了个圈,每个面都仔细看一眼,再把面包皮掀开,掀开的面包皮一点一点往嘴里面塞,再把面包身到过来,又开始撕面包底部的那层皮,无奈底部那层皮撕不开,只扯出一些渣渣出来,她只好停住这个动作,开始像正常人一样,直接送到嘴里一口一口地咬。那面包也没多大,看她吃得也不尽斯文,很快就吃了个光。这时她又把苹果拿起来啃,苹果可比刚才的面包大多了,放在她的嘴边简直盖住了她半个脸。她吃苹果似乎比吃面包更热衷,根本看都不看,也没见她拿去洗,(应该是出发前洗好了的),呲牙咧嘴地吃得脆脆响,咬完了这截咬那截,啃完了这边啃那边,对于四周扫过来的眼光,譬如我,一直偷偷观察她观察得出神,她应该是有丝儿察觉的,但她却视而不见我行我素,很快一个大苹果只剩一小截核,她把垃圾放到准备好的小塑料袋里,又揭开益力多的瓶盖膜开始喝饮料。那益力多本身也很小,百来毫升的容量,都是小孩子喜爱的酸甜饮品,虽然她个子袖珍,但怎么说也应该是个成年人,脖子一伸脑袋一扬,咕咚一声两声都不用,又喝了个精光。
我没见她像我当年一样,无论何种场地,酒足饭饱后都习惯性地伸出袖子毫无淑女风范地就往嘴上一抹,连这一点她也准备好了,裙子口袋里竟然抽出一块纸巾,擦擦嘴再擦擦手,一古脑儿又扔进那个垃圾小塑料袋,其动作之随性与豪迈,真是让我感觉她倍加可爱。
她要是不可爱,怎么会在我的文章里存在?只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加她个微信。第二天早晨,我睁开眼睛时,她已经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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