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韩雪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她对我说起昔日往事。这些往事让我不愉快。我把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石健正站在一颗大树旁抽烟,他上身穿着一条普通的黑色体恤,下身是一条廉价的蓝色牛仔裤。黑色体恤包裹着他健硕的身体,紧身牛仔裤让他显得洒脱干练。
这个男人是我生命的奇迹。到了2009年12月这时,我们相爱近五年,我依然可以望他一眼便心动不已。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无论是智商、长相、能力,我都很平常,我这样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混入人群中,没人会注意到我。”他这样评价自己。
他对自己的评价是客观的,但是,我就是对他心动。
我心动是因为他是一个聪明的二傻子。
“我就是一个二傻子,”2005年4月的一天,石健对见过几次面的我吐露心扉:“我孩子的妈要跟我离婚是因为我太老实。”
“我既不能直接为她带来巨额财富,我也容不得她逢场作戏出卖自己拉关系建立她的财富。”他道,男人的自尊溢于言表:“我原本打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忍下一切,给我女儿一个家,但是,我根本就忍不了。”
“你不是副厂长吗?你怎么就不能直接给她带来财富?”我问。
此时的我已经通过私人调查公司完成了对石健工作履历和婚姻状况的调查,我又请他喝了一顿酒,喝到了酒后吐真言的境界。
石健是一名机电工程师,后来从事管理工作,从车间主任到部门经理后来做了工厂的副厂长。
他叹了口气,给我讲了国企的发展、辉煌、衰败,民营经济对国企的冲击,也讲了东北国企员工的下岗。
谈到爱情与婚姻,他说:“我最多还可以再爱一次,所以,我会很慎重,一切从朋友做起,相互了解,慢慢发展。”
“我只想找到一个平凡的知识女性,两个人彼此忠诚,孝敬父母,安安静静地将余生走完。”他说。
“假如我再选错人,假如我在情感上再失败一次,那我的余生就只能是行尸走肉了。”他道。
“我只要婚姻关系,除了婚姻关系,我不要其他任何形式的男女关系。”石健很明确地对我说:“我不游戏人生,我既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被别人伤害。”
“假如我跨越了朋友的界限,与一个女人有了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我就视她为妻,只要她愿意,我就娶她为妻,无论她有什么问题,我这一生都和她在一起。她有问题,我引导;我引导不了,我认命。” 他这样说。
我身不由己地迷上了石健,在上帝之手的牵引下,我们步入了爱河。
那时候的我不信任他,因为第一次失败婚姻的刺激和来自萧晨的言传身教,我认定了是男人就都花,石健也不例外。
我变身成了一只警犬,只要石健一有风吹草动,我便追逐他,疯了一般。
有一天,我打不通石健电话,便猜想他与其他女子有染,我风驰电掣地将车开到了他住的地方,准备捉奸。
石健只是出门买了一条烟,面对我忽然查房,怎么也解释不清十分钟前为什么不接电话,这位深受中移动信号不好之苦的同志,顿生跳进黄河洗不清之感。
他想要用一个拥抱解决问题,我愤怒的眼神告诉他“门也没有”,他企图动手动脚,其结果就是脚被踩了一脚。
倔强的我仰着脸等着石健给我一个耳光,他在这关键的时刻却笑了。
他笑道:“我老婆有神经病,我老婆有神经病,我老婆确实有神经病。”
他以一个强有力的无法抗拒的拥抱紧紧地将我贴在他的怀中,他道:“老婆,你别害怕,你在上一次婚姻中受了刺激,所以出现了精神障碍。你这个病去医院也没有办法治,但是,我可以帮助你治好。
我不是一个花心的人,所以,我不怕你怀疑。你每怀疑我一次,最终都会证明你的怀疑没有道理。怀疑解除之后你会更爱我,我也会更爱你。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男人,有人比我帅,有人比我富,为什么你不找这个歇斯底里,不跟那个歇斯底里,专门找到我歇斯底里?
这是我的荣幸!
老婆,我爱你!让我来帮助你!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精神缺陷!”
石健很爷们,从外表到内在,他对陷入泥潭的我惜香怜玉,他为拉我出泥潭不惜粉身碎骨。
这次猜疑解除之后,新的猜疑又发生;新的猜疑解除之后,另一场猜疑再发生。我的脑子在那个时期有毛病,而脑子有毛病的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有毛病。
这时候,石健便向我求婚了,他道:“我们结婚吧,结婚以后你就有安全感了,你就不会再猜疑我这猜疑我那了。”
我无法接受他的求婚,我苦不堪言。
这时候的我是一个变态的女人。我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支撑我的人生,就算这样我还暗恋萧晨,我幻想着萧晨因与韩雪没有儿女有一天重回我的怀抱,我还以我手中拥有的金钱轻视没有多少钱的石健。我也不信任石健能爱我一辈子。我这种变态的心理让我自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但自己却浑然不知。
我知道的是:我根本离不开石健,但是,我不要和他结婚。
这时候的石健才多少知道了一点萧晨的事情,这时候的石健才知道他千挑万选,原本只想找一个单纯的知识女性彼此忠诚地走完人生,偏偏遇到复杂得不能再复杂的我,这时候的石健才知道自己陷入了两难。
假如他离开我,我必然奔溃,生病、发疯、死亡是我最为可能的结局;假如他不离开我,我可能终身陷入萧晨的泥潭不能自拔。他比我本人还更清楚一点:有朝一日萧晨会后悔,存在着萧晨回头来找我的可能。
那一天石健去喝了酒,他把自己灌醉之后,头脑就清醒了,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口齿不清,却一字一句地对我说:“老婆,我爱你,我把我自己交给你,将来你怎样做出你的人生决定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把我自己交给你!唯有救了你,我才能救了我自己!”
生活态度严肃的石健在与前妻离婚之后与我相识之前的两年多的时间里,不游戏人生。我是他离婚之后唯一的女人。起初我对他的这个说法根本不相信。
他道:“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一个事实。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我自己,这是一块我不敢随便涉足的领地。我了解我自己,我一旦与一个女人有了这种关系,我会非常非常爱她,我会无法自拔。我知道女人也会这样。因此,这是一个我不能随便涉足的禁区。”
时至我落笔成文的今日,石健用十八年如一日的行为,向我证实了他的那句话:“我不游戏人生,只要我与一个女人有了超越朋友关系的关系,我就视她为妻,假如她愿意,我就与她成婚。无论她有什么问题,我这一生都和她在一起。她有问题,我引导;我引导不了,我认命。”
他认下了他看起来非常不好的命,认下了我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以及暗藏在我心中某个角落里我想放下也放不下的萧晨,上帝看着这个二傻子的憨厚于心不忍,所以决定让这小子好命。
当我最终读懂了石健,知道他的傻就是他的真正的智慧,他便完整地获得了我的心。
韩雪说她当年没有插足我的家庭,如果有人插足了我的家庭,那个人不是她。
无论是谁插足了我当年的家庭,我都对她感恩不尽。
谢当年插足夺夫之恩———我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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