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

迷路

他站在繁华的十字路口，突然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在那个瞬间里，车灯像是俯冲而下的陨石一样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夹杂着刺耳的叫骂和浓浓的尾气。他像是宇宙里的一颗忽然脱离了物理定律的石头，就这么在原地静止不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办公桌上凌乱的书本，跳动着的电脑屏幕，打印机里一张张吐出来的表格以及自己暗自藏在抽屉里的药丸都全部整齐的从他脑海里抹去，像是被人死死的抓住手指按下的退格键，现在的脑海里这有一张刚刚打开的空白文档，光标在一下下跳动着，让他想起去医院看病时自己的右手上方一滴滴落下的点滴。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病了，是不是应该去医院。但是却分辨不来医院的方向。他非常害怕走错路，他觉得导航上错过的路标可能把他带向完全未知的境地，错路就像是黑洞一样的存在，当他紧紧握着手机想要辨别出方向的时候，指南针总是会失灵一样的定格，这让他觉得心急如焚。他迫切的想要赶到下一个地点，但是无数地名交织出一张大网，在他出发的一刻就触发了机关，重重的掉在他身上，像是捕捉住了一个尚不知道生存为何物的猎物一样，时间张开血盆大口，开始吞噬掉他的青春，精力，理想与旺盛的爱情，他觉得身上的肉越来越少，头脑越来越轻，眼睛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想要睡眠。

他的双脚开始发麻，血液里像是注入了很多浑浊的空气，像一只只毒虫在血管里往上爬。他轻轻拍打着小腿，但是酸麻的感觉仍然不断往上翻涌，直到占领头顶，他觉得像是一个巨大的浪头瞬间把自己吞没一样，眼睛里的光线被扭曲成焦灼的一团，四肢没有了一点力气，他就这么被四周的空气狠狠的抛起来，又甩下去，像一片极小的纸屑，在旷野一样的世界里上下翻飞，四周是许多头野狼的追赶而撕咬，他完全来不及控制住自己，但世界也完全捉不住他。

他真的成了一片纸屑。他觉得人的形体对于他而言过于庞大了，这样的渺小给了他无限的自由。在这份自由里他终于可以去做任何他愿意去做的事情，他终于离开了所有人的目光，言语和表情，他终于不必再去在乎这些人里的任何一个，他终于不再迷路，他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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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希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