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管家打听来冷家布庄的消息，证实了马无疆没有虚言，冷家的二少爷和三少爷管着补充团的伙食。程太太听了这个消息慌了。
美丽从庙里跌跌撞撞的回来，去偏厅找程太太，“母亲。”
“怎么了，安之怎么说的。”程太太看美丽慌乱的形象，着实担心。
“安之他要去当兵。”美丽一下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碗来猛喝着。
“什么！他怎么说的。”
“他说料到有今天，他会去报道的，让我们别为他操心。”
“难道是年底安之去见他的时候闹了别扭？”
“那是去年的事了，再说他回来也没说什么。”美丽否定程太太的猜测。
“安之他真的要去当兵么！”程太太有点不敢相信。
“他说过两天去报道。”美丽想起来又落泪了，他想象不出安之在战场会是怎么样的情形，直觉的天都要塌了，情愿他出家都比去部队来的安稳。
“冷家的两个儿子去管了伙食，安之去不知道能干什么。”程太太心力憔悴，“不行，我还是和老爷商量下。”
“母亲，父亲的情绪不能激动，您要不等信之回来再说吧。”
“等不及了，如果两天之后安之去报道了就没有回头箭了。”
程老爷躺在卧室的摇椅上休息，胸口盖着的毛毯延至脚尖，虽说快七月了，可屋内依旧凉森森的，程太太轻手轻脚的进来，坐在程老爷跟前。
“你来了。”好半天，程老爷醒了，“打了个盹儿，信之怎么还没回啊。”
“估计就着两天了。”程太太思度着该怎么开口能缓和些，“现在外面挺乱的，到处在征兵，屏儿的哥哥也被抽中了。”
“哦，是么，他去部队了么。”
“没有，家里凑了些钱，找人去顶下了。”
“是啊，他家里是独子，能不去就不去。”
“听说北面日本人闹的厉害。”
“有野心的人，迟早都要闹的，你等着吧，我们的太平日子也不多了。”
“老爷，你知道么，冷家五个儿子有两个去打仗了。”
“哎呦，是么，冷家太太怎么舍得，还不得哭死。”
“军令来了，有什么办法，听说是在后勤，不是前线，不幸中的万幸了。”
“唉，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啊，可恨我老了。”程老爷迷蒙着眼，越发觉得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今天出太阳了么。”
“出了会儿，看天色明天可能有雨。”
程太太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程老爷闲聊着。
“你想跟我说什么的，说吧。”程老爷对他的夫人是了如指掌的。
程太太尴尬的低着头，“有件事，是安之的。”
“我不想听。”程老爷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大儿子的消息。
“迫在眉睫，不由得你不听了。”程太太声音大了些，“马无疆发了征兵令，是安之的，县里，师里都盖了章来的。”
程老爷迷蒙的双眼红了，用手掀开毯子，拍着椅子的扶手，“一天都不让好过的，随他去，我们程家不会管他了。”
“可是，老爷，战场的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啊。”程太太哀求着，希望丈夫能想到良策。
程谟哭了，作为父亲，他舍不得，可是想到儿子竟然这样决绝的抛下他们，抛下刚有身孕的妻妾。
“冷家儿子既然能去，他就能去，如果不去，就是逃兵。”
“已经是逃兵了，征兵令是上月二十一号的，马无疆拖到今天才给。”
“什么！五月份的。”程老爷惊了，“都一个月了，他们在搞什么，现在就去，必须现在就让安之去报道，一刻都不能缓，就现在去，就现在。”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程太太看着老爷激动的憋红的脸，双眼绷着泪花，颤颤抖抖的站起来“老爷你冷静些。”
“我要去普文寺，我要去普文寺。”程谟挣扎着往屋子门口走，可是腿脚却沉沉地使不出劲来。
程太太哭着扶着他，“老爷，你要干么，老爷。”
程老爷的嘴角慢慢歪斜了，说的话含糊不清的，程太太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我要去普文寺，普文寺啊！”程谟喊着，跺着脚，突然往后面的躺椅上一坐，歪在上面，昏厥过去。
“老爷，老爷，你醒醒啊，快来人啊。”程太太吓慌了，她后悔没听美丽的话，她应该等信之回来的，她不应该这么急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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