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陷淤泥沼泽之地,等着有人将我救赎,直至它淹没过我的头顶。那深渊之下竟是灼热烈火,连同我的灵魂也就将被吞噬,如同凋零的花,眼看最后一片花瓣就要消耗殆尽……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深夜时分借着夜色,一个人躲在被子里蒙头流泪,房间慢慢混沌。手里攥着一颗心,轻轻一捏,鲜血奔涌。现在,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那颗心渐渐干瘪了下去,再难挤出血滴子。
我捧着它,闻见满地腥味,胃里的酸水泛滥着,似倒灌的海水侵蚀着薄如蝉翼的食道,趴在床沿咳嗽着,眼角却莫名湿润了,奇怪,我是那么爱哭的人吗?
全身的鲜血都应该淘洗一次,该把那些肮脏的腥味都清洗一次,只要换了就不会再流泪,心中也就不会再有苦楚和愧疚。圆弧形的缝合针安静地躺在冰冷的铁盘里,散发着莹莹的蓝光,不知道被灼烈的酒精浸泡过几回,恐怕早已肝胆俱焚,熊熊烈火燃烧过惨淡的时光,亦被时光覆灭。
屋子变得越来越拥挤,七七八八的线团凌乱地堆着,已经无心去清理这些打着死结的杂碎——那些捆绑我手脚的镣铐——那里还沾染着早已冰凉的血液。
只有浑身浴血,才能走出黑夜。
窗脚下的野猫不知道蹲了多久,猩红的目光在黑夜里闪烁,舔舐着地上的鲜血,似乎很享受。我们互相凝视,把死寂交由时钟打破。
手指越过缝合针,拾起了布满铁锈的刀片,沿着伤痕的道路划过心脏,它还在手心跳动着,只是愈发微弱了。我曾借着心的火光走在黑暗的白石子路上,带着微笑迎向你,眸底在火光的映衬下泛着琥珀般通透的色彩。而如今的我站在这泥沼里越陷越深,这笨重的雨鞋被泥土束缚着,雨水淋湿了头发贴在脸上,模糊的眼睛目送着你离开,连同背影也被黑夜吞噬,明明,我都伸出手了啊,明明……如果那时候你伸出了手,我就不会把自己弄得浑身污泥。
眼泪滴在自己心脏的那一刻才第一次知道海水不是真正苦咸,溜进来的淡淡光芒似烟雾飘飘渺渺。我像是剥着洋葱,每剥开一层都会被那刺鼻的味道熏出泪水,翻动着过去一篇篇,渐而丧失了所有力气,那干瘪的心脏坠落入血海中,化作珊瑚礁。没事,它太脏了,我该换一个了。
血沿着指尖倒流,时钟沿着钟壳反向流动,心脏变得越来越有活力,踩着节奏跳跃着,胸口麻酥酥的,似乎触碰到了电流,氧气源源不断地进去肺里,肺泡努力地工作着,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充满了动力。“我要活下去……”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一丝念想,很幸运,我抓住了它,那堵在喉间的瘀血冲出了狭弄,弄脏了氧气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轻柔的丝巾抚过鼻尖,些许的温暖氤氲在脸上。微微睁开双眼试探着,隔了轻纱薄帐的阳光变得温和而舒适。抬眼一瞬间撞上了另一双眼,那深邃的眸底似水般漾起涟漪,柔顺的睫毛微微上卷,她浅眯双眼形成恰到好处的弧度,“你醒啦?”她那轻启的唇瓣里没有跃出更多的音节。咖啡机煮熟了咖啡,飘荡着咖啡豆的醇香。
“能给我来一杯咖啡吗?”
我陷入泥淖,我以为我将化作灰烬,还好,我拾到一枚星火,烙在胸口,赠予一粒朱砂痣。
火光跃动,洁白的烛泪堆砌如脂,萦绕着隐隐香味,滚烫的烛泪滴落在发白指尖,垂荡的手失去了应激反应,直到最后,也没人去触碰那只手,只是垂荡,随着颠簸的道路似钟摆,没有灵魂地晃动,晃动……眼里也再没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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