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不知道现在是晚上几点, 这里的男女不分昼夜的玩乐。灯光很刺眼,音乐是从没听过的主流文化歌曲。来这里的男人通常是私营企业的管理层,眼角的鱼尾纹在大笑时会呈现辛酸的折痕,我时常会想那是不是打拼多年,生活给予的认证符号;但当一双双手从口袋滑到我腰间的时候,所有的观察只不过是我的臆想;这时候我才会抽身进入现实,我不过是一个无聊缠身的夜场女,做不了心平气和的旁观者。我活该。
我是正处于休学期的大学生,名下有一万九千的网贷。
自大一开学,我一直觉得无聊,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绝望,阴魂不散。夏季军训期,我以神经衰弱为借口,逃军训、逃课、逃晚自习,眨眼间视野内模糊不清。我不知道人生意义是什么,甚至不确定我是否还能拥有人生。
迈入大学校门前,我对自己说,我需要的是认同感。 我是一个惯于撒谎的人,从花钱的重点初中到撞运气的次重点高中;对差生,我是与大家一同上课嬉皮玩闹渴望变成少年眼中潇洒不羁的异类;与优生,我拿着作弊混来的成绩与之讨论,假装自己足以听懂一道大题的不同解法。我是受排斥的边缘群体,整日披头散发趴伏在课桌上睡觉,为满足自己心中对异类的划定标准时常与各科老师争吵;在年少的我眼里,遵守规定无异于讨好老师,要像狗一样摇尾乞食是少年自尊心绝对不允许的事。从那时候起我就是有名的边缘者,同时也是极其自卑的怪人。人们认同的诸如貌美者、能力超强者亦或是家境富余者,而对于肥胖又无能的缄默者只有加倍的排斥,才能使自己不落入与怪胎一样遭人唾弃的悲惨境地。 我渴望被认同,但又习惯自我放纵。
怀抱着这种心情,我演变了交际花的形象。大家说,“今晚去喝酒吧。去吗?”去,怎么能不去。圈子里的男男女女,都是消磨时间的废物,认识好看又乐于颓废生活的人是值得炫耀的事情。而作为刚升大学的雏鸟,我飞进了不同的窝寻找乐趣;喝酒、蹦迪,在商场醉醺醺地刷爆信用卡,一张、两张、三张,直到清醒后又是无尽的悔恨。一直被我故意忽视的是,与我一起吃喝嬉闹的人,几乎是大三大四能拿着生活费与兼职工资恣意妄为,而我不过是涉世未深的新生。直到过了很久我才明白,带我去喝酒的学姐拿着15%的消费提成,在菲比请我喝酒的学长不过是想趁我喝醉了捡尸,在路边的烧烤摊安慰喝醉的我这个酒鬼的陌生男性最后提出了共宿的邀请,在迪厅灌我酒的小姐姐不过是想要我刷爆信用卡买来的手提包;我是个十足的废物,每一次,真的是每一次,都心甘情愿的上当。明知道自己吃亏,第二天还会厚着脸皮约会昨日的人精出来潇洒。
我很有名,是有名的败家女。有约必赴,有钱必花。为了所谓的排场一掷千金,是常有的事,我总感觉自己拿着一个月两千生活费,做着月收入上万的梦。从第一个半月手头紧迫开始,我尝试了做家教、去DQ兼职、去星巴克兼职,总会在熟人一声声招呼中自动败下阵来。“嘿,你怎么在这啊。”“哟,我们大小姐来体验生活了。”我总会自动带入语气与情境,开始自己的臆想,“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不酷。觉得我是缺钱缺疯了。”“他们会不会在一起提到我,好丢人。”喝酒的时候靠拼劲处来的人缘,小心翼翼维持着败家女的形象,惧怕努力惧怕尝试。把酒精当做救命的安眠药,以为醉倒就能安然睡一场,把酒场上认识的人当做亲人;电话那头是无比担心的爸妈,电话这头是无头苍蝇般乱冲进酒吧的废物。
直到今天我才开始反省自己的一切言行,距离第一次还款日还剩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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