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教堂让人变得虔诚,那么医院就让人变得善良。2月1号是我们一家都不会忘记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妈妈的手受伤了,而我刚刚决定从以前那种时不时会心痛的日子中走出去,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不去招惹痛苦,它就会远离,可是坏事总是在你以为一切就要好起来的时候悄悄来临。
在赶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人生到底要经历多少苦痛才算是圆满,妈妈已步入人生的第六十个年头,正是要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可这几年灾祸病痛却总是让人心有余悸。
听哥哥说手术持续了3个多小时,我也因为在路上堵车没能第一时间赶到,在车上不断设想各种后果,到医院看到妈妈的状况没有想象中的严重,总算舒了一口气。来看妈妈的人各种询问,从他们的描述中渐渐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为残酷的事实而战栗。意外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发生,让人措手不及,慌乱中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尽全力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每次这种时候,总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该保护家人了。以前相亲的时候有人说自己太强势,我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因为这说出了我不自知的一面,而且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温柔或温暖的人,从初中开始基本上就是自己做决定,很多场景都会让我不自觉就瞬间全副武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可能也因为这样曾失去很多,但我始终认为那些没有靠近就离开的人注定只是过客,而家人则会是唯一一群我不用任何武装的人。
在医院的这些天见了很多同种类型的病人,每个人都有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故事,这些人中有年龄个位数的小孩儿,有年轻力壮的中年,也有年近花甲的老人,但他们都已将这些病痛作为玩笑讲出来,无论是病人还是陪护都一下子熟络起来,各种资源共享,没有猜疑没有嫌弃,有的只是互相体谅。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度过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每个人出院时脸上的笑容都那么幸福,留给不能出院的人的祝福也都那么真挚。在这里心灵都会得到净化,因为除了健康没有任何事会限制你的未来,仿佛恢复了健康所有的一切都会再次好起来,虽然我们都知道以前的那些烦恼还会回来,甚至因为病痛可能还会有新的烦恼,但健康成了所有人现在的愿望。
以前一觉睡到天亮的我半夜会自己醒来,照顾妈妈喝水或上厕所,寒冷的夜、整夜通明的灯以及每天能听到的救护车声音让人心生敬畏,这个地方的一切让人觉得充满希望又满心急切地想要离开。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而任何事和过年连在一起都被赋予了更重要的意义,吃饭要吃好的、穿衣要穿新的、千里之外也要赶回家团聚,但今年,此刻,对于过年,我的向往就只是一个新年愿望,希望来年一切平平安安,而这也正是妈妈的生日愿望,如果你感觉自己过去的一年没有任何收获,那么告诉自己平安就是福。
不久前我还在埋天怨地,觉得别人似乎都在享受生活而我似乎只是为了经历苦痛。来到这里让我想起十七年前奶奶也在这里住过院,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当时的害怕还有些残存的记忆,但此时又是在这个地方,望着窗外的车辆来来往往,看着床上熟睡的妈妈,竟觉得心里暖暖的,各种心痛的感觉渐渐远去。我们终究只是度过短短的一生,追求心之所向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珍惜当下的拥有,而我更希望现在开始时刻告诉自己这些还不晚。
今年可能是特殊的一年,但今年也是有温度的一年,以前我从不许愿,因为最简单的愿望往往最难实现,也最容易被忘记,但这一次我只希望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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