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妻子早早地离开了,也带走了他的热情。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你根本判断不出这是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也不待见他,女儿倒不少,但能记得这个爹的不多,压根没有,那凶巴巴的二儿媳妇就更别提了。
老头儿跟大儿子住,一间小土屋。
大儿子是光棍儿,四十一岁就没了,死于肺病,一家人扯着嗓子狼嚎的那天,老头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办完葬礼的那天下午,老头儿当着大伙儿的面,摔碎了所有的饭碗和菜碟,筷子一根都没留。
“这糟老头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得还天天做饭给他吃”。
老头转头钻进空唠唠的连个门影都没有的小土屋里。
他的背影干脆、决绝,谁知道那个屋子里都还留下些什么,里面是温暖的,还是冰冷的……
自此以后,外人能看到的老头的世界里,只有一把铁锨和一片庄稼地。
老头话少,过得也算逍遥自在,只是生活清苦了点。
朋友屈指可数,当然以老头的风格也不会和别人促膝长谈。
一个人在家中,一个人去拔草,一个人去捉鱼,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简单到你都不愿意去猜测他如何生活的,简单到这个人消失了,世界上也只是丢失了一只蚂蚁,一个简单的物种,毕竟,在哪里他都不曾存在过。
他的脸上没有笑,没有泪,没有皱眉头,想来,仿佛没有任何表情,永远都是板着的一张脸。
看到他,你会自动从他身边绕开,你会猜测他有可能是个坏人,但他又没做过什么坏事。
连个仇人都没有,他的一生是孤独寂寞的,不知是否是悲哀的。
有一天,我和村里的一堆人挤进了那个或温暖或冰冷的小土屋,没有一丝丝惊讶。
屋里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没有手机,就连一台电风扇都没有。
你眼中所能俘获的只有一张砖头搭起来的床落寞地站在泥土地里。
老头的小土屋,地面没有贴瓷砖,也没有糊上那层厚厚的水泥,脚下是一如既往的黄土地。
眼前你所能察觉到的一切告诉你,老头依然活在属于他的那个年代里。
众人议论纷纭,这个老头可真够可怜的,儿女不孝顺,就连生活的环境都这么悲惨,也是活该。
唯一能看得出老头跟上了时代潮流的,算是地上的那双鞋子了,看样子,是大儿子死后留下的。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村里所有人看来,二儿子就是个渣男,儿媳活脱脱的像个土匪。
老头这一生没有过享受,没有过追求,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没有人能够读得懂他,他甚至不“认识”至亲的人。
自己常年溜达在家乡的乡间小路上,抬头望望湛蓝的天空,俯身摸摸那一颗颗饱满的稻穗。
眼睛长久的朦胧着。
不是泪水,因为从未流下来过。
说不清楚的浑浊物,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炎热的中午,不知过了多久,老头才被人发现了,倒在屋子里的土地上,没有挣扎的痕迹。
没有可留下的像样的照片,没有葬礼,没有眷恋,没有遗憾。
毕竟,这是一个从不属于他的世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