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亡灵
因为你的死
后来我们才知道你的名字
因为你的名字
我们才知道
你
一个被冤死的亡灵
还有多少死去的
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还有多少我们可能永不知道的
人的名字
都是
被冤死的亡灵
2016.12.3（写于亡灵冤昭雪之日）
失眠症
1
你喊吧
声音，没有表达
真实
一切变得虚伪
细节被忽略了
温度、血液、皮下脂肪
没有征兆
语言需要释放
要用自己的
方式
抵达，high！
一种精神的
摇滚朋克
晕！360º
摇摇，天旋
摇摇，地转
2
失眠与反失眠
最为流布的
一种方法
就是
数数，数绵羊
二千五千的数着
给人成就感，满足着欲望
明天可以向同类患者炫耀
数字是不会说谎的
出于对方法主义的信仰
无意识偏执
一个数错了
然后重来，反反复复
它不但消耗不了体力
还助长了失眠
反而让人更加清醒、兴奋
彻夜无眠
3
你看宇宙多辽阔
甚至用辽阔也不能说清它的辽阔
是的，另一个方法
就是数星星
从春天到秋天
我经常躺在外边数星星
数着数着，觉得自己也是一颗星星
天堂什么都有，无与伦比
但有时什么也没有
孤寂、恐惧
这不是梦，我没有梦
更不是梦游者
我多想成为梦游者
但我什么都干不了
只能睁着眼睛数星星
4
后来
天冷了
我就卷缩在屋里数数字
天暖了
我就躺在外边数星星
就这样轮回
一年四季
5
这些方法，从逻辑上看，似乎没问题
其实，它是与失眠症对着干的
是与我对着干的
6
到了最后
所有的方法，都是无效的
从一开始
他们都是荒谬的
现在，医生也变得可疑
甚至，是荒谬的扮演者
他们见到我，总重复一句话
药，一日三次
可以适度加量
药
不能停
2016.12.4
纪念日
打不死的精灵
今变个身
又重出江湖
带着脚镣的舞者
永远不惧
一路斑斑血迹
2015.12.5
战争启示录
在中南半岛
热带雨林起伏向南
扑进散飞海鸟的波涛
风吹过山麓
天空 没有羽翼的踪影
巨大的轰鸣吞没了田园歌谣
城市已成废墟
河流 道路 村庄
人们四处逃散
鲜血焦土 森林焚烧
从殖民地活过来的人们
还来不及多看一眼
水稻和糖棕树的家园
来不及
擦干母亲悲伤的泪痕
那始于思想的战争
道路和主义
像一道闪电 点燃仇恨
家庭又裂变了
兄弟相残 战火纷飞
吴哥圣塔笼罩残阳
经纶湮灭
旗帜 呐喊 杀戮
充斥每一片空气
人们呼吸着死亡气息
这是《柬埔寨战火》
一部美国大片
我在中国的一个城市
双眼模糊 看着
那些父亲 母亲
那些小孩
那些所有无辜的人们
从开始
到结束
一直奔逃
无论怎么逃 都逃不出
原始丛林 战火 死亡
无论怎么挣扎 都摆脱不了
一个时代的命运
2016.12.6
朝阳群众
地上掉一根针
他们都能听到响声
一只蚂蚁在皇城根下走动
他们也会觉察
那些不规矩的大小明星
领教过他们的厉害
很多细节
比明星们演过的谍战大片还要精彩
2016.12.10
延边农村
延边农村的男人
不愁没有媳妇
住在对岸的朝鲜姑娘
经常象一只只拼死的脱兔
撞向他们的怀抱
鸭绿江挡不住她们瘦弱的身驱
她们淳朴美丽、忠厚勤劳
而这一切
不是为了什么爱情
只为填饱饥饿已久的肚子
2016.12.10
在海边
一条船，划过海面
没有留下痕迹
船去了远方
我在海边独坐
一颗流星划过天幕
那是不是你来自天边的消息
2016.12.10
哈瓦那雪茄
从青绿叶片到金黄丝绒火焰
圣斗士红色烂漫
海盗船抵达欧洲酒吧
一只粗大雪茄叫古巴
加勒比海热风荡漾
让世界闻到了雪茄味道
影子走过广场
时间脱下面具
老朋友吐出最后一口浓烟
哈瓦那雪茄从他手指间滑落
我多想找到那只掉地雪茄
将它收藏，制成标本
2016.12.12
子弹飞
一颗子弹，穿透姑娘的胸膛
瞬间，年轻貌美的姑娘
变成了一颗子弹
在空中飞
一枚五分硬币
也跟着飞旋起来
它穿过人们的脑际，化作
一面镜子，高悬着
明晃晃
那颗子弹，一直飞着
被它击中的
都变成了子弹
在空中飞
2016.12.16
钢锯岭
空前惨烈的人类大战再次呈现
满频血肉横飞
子弹瞬间打爆脑袋，穿透胸膛
残臂断腿，血流如注
战神们在一片火光中化为灰烬
看这部大片的人，没有眼泪
他们反而迷狂于战火血腥
打了鸡血似的大谈信仰
似乎因为信仰，可以无视人类的屠戮
以正义之名
泯灭人性之光
我沉默无语
我刷屏的手，颤抖不停
我不明白是什么信仰使人类变成杀人机器
我看到的不是什么正义、勋章与荣誉
而是僵尸大战
疯狂与毁灭
2016.12.21
温馨的“群山之心”
在“群山之心”梦见诗人
1
一切都已放下，包括肉体
这静夜，只有
舒坦的呼吸，安然的心境
淡淡的月光洒在木屋窗棂
溪水流过梦境
但丁端着茶杯，踱着步
“如果爱
就干净的爱
把爱情献给爱情”
美丽的佩雅丽亚
你心灵的永恒恋人
一朵洁白的玉兰
灵魂深处的烛光
把爱情献给爱情
让诗歌回到诗歌
寻梦者，爱与诗
原罪与拯救
地狱与天堂
佩雅丽亚
但丁的密码
2
康乃馨和“雪意”的味道
弥漫艾略特房间
有个声音从《荒原》中传来
“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从死去的土地里培育出丁香
把回忆和欲望混合在一起
用春雨搅动迟钝的根牙”
我感到冷酷
甚至认为先生是一把刀子
你否定作为现象的刀子
刀子是现代派
现代派喜欢用刀子
把所有事物切成片
空心人、夜莺、情歌
时间、空间、情绪、意识
都可以切片
然后用血温去提炼，用精神去解剖
用思想去量度，用灵魂去拷问
事物呈现 意象、隐喻、变异
时间的一块切片
你看见了人类的精神荒原
3
此时，有个窗口透着亮光
里尔克正在书桌上摆弄一个建筑模型
见到我
他一把将模型掀翻
在屋里转圈，挥舞着手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诗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徘徊
落叶纷飞”
我无言以对
他又转过身对我说
“没有哪座山再令他们感觉神奇
他们的花园和田庄紧挨着上帝”
先生，你是最情绪化也是最无私的
你把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知道吗
有个敬仰你的人
在你的诗歌里
早就看见
一座诗歌房子
并藏于记忆
从少年时代
就一直想建造这座房子
所以他建造的第一座建筑
是一座诗歌房子
离上帝很近
4
上西楼
陶渊明房间
房空
无人
我知道
你有房
但你不喜欢呆在屋里
你喜欢外出
特别喜欢菊花
经常在栅栏下
偶尔喝点米酒
手持菊花
面对一座山
发呆
我从夹缝岩沿溪流而行
不知走了许久
忽逢桃花林
见一老翁采菊东篱下
便问其道，答曰无道
问今何世，乃不知有汉……
告辞
你采菊吧
你悠然地看你的南山吧
你看南山，我看你
在时间的背后看
在诗中看
在心的镜像中看
直到看见那座南山
还有悠然
5
我还梦见梦亦非
提着一盏
中世纪罗马油灯
身插两支古茶树枝
一路芳香
从群山之间走过
他什么也没说
送我两本书
一本《苍凉归途》
一本《梦亦非的蛇》
2016.12.30
群山之上
** “群山之心”之山海经**
往南三百里有红水河，再南八百里，有十万大山，南海
往西四百里有澜沧江，又七百里，有怒江，玉龙雪山
往北六百里有乌江，又九百里，有长江、黄河
往东两百里有都柳江，又八百里，有湘江、衡山
群山之上，有楠木、云石，有虎豹，云遮雾罩
群山之心，有木屋、森林、飞瀑、溪流幽潭
我的内心，有鸟鸣，绿茶飘香
2016.12.30
木屋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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