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翼遥忽然变式反手一剑，削落数枚飞针。顺势侧身。
剩余的三枚针，齐齐射入白翼遥握剑的手臂上！
雪白的剑“噹”地从他手中掉落在地。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剑落在地。
众人皆惊。
海东来大怒。
手中飞转的红伞急速转弯，死死钉向铁伯！
铁伯早知无论暗算成与败，他都需要快快脱身。红伞钉来之时，铁座上已无人。
原来这铁椅不止有数道机关暗器，更连通着一个暗道，方才铁伯扣动暗器，立即便启动进入其中。
海东来附身，抓着白翼遥的胳膊，撕开手臂上的衣袍，之间三根针所在的地方一个小红点，而四周蔓延开了叶片脉络一般的纹理，越展越大。
“千羽叶！”海东来知道这种毒。他捏紧了拳头。
白翼遥惨然一笑，望着上方，又闭上了眼。
海东来起身运足了力，“啪”地把上万斤的铁椅生生地踢开。他现在可没有心情去找铁椅下的密道机关。
果然露出了一道小缝。
他拔下伞，纵身跃入。
前方漆黑一片，四周湿润的空气让他知道他正一步步向山腹。刚刚一瞬间的愤怒已经冷静下来。
走了好一会儿，却并不见更多机关。忽然他看到前方的烛火灯光，夹杂着隐隐的哀嚎声。
健步而去，一方小室，室内架着各种名剑宝刀，罕世珍宝，墙四周挂满了字画，极尽奢华，若是平日里看到这些，海东来也许还会起贪念。
此刻他只看到趴在地上的铁伯，显得很痛苦的样子。而铁伯对面是一个穿着蓑衣、遮着面的男人。
那人看到海东来，哈哈一笑：“海东来，是吧？来得正好，这条狗就留给你了！”说着，忽然出招拍向海东来。海东来伸掌一挡，却是空空无一物。
小室内只有自己和铁伯两人！
那人什么身份，往后再追究。
海东来一把抓起铁伯：“千羽叶的解药？！！”
铁伯双手无力地抓着自己的脖子，喉咙中发出“斯斯”的声音。海东来这才看到，他的舌头已经被拔了！而他双手从肩膀到手指所有骨头也刚被折断。铁伯相当于已经只剩一口气的废人。
海东来一把把他扔到地上。也许可以在这个屋子里找到解药。
“谁？”
“是我，如夷。”林如夷端着剑，站在小屋入口处，“海，海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林如夷有些紧张，道，“来看……看看你。”
海东来没有在意她的紧张，继续找。
“海，海大人，他好像想说什么。”林如夷走到铁伯身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开不了口了”，不止说不了话，不出一刻钟，就会死去。
“嗬嗬嗬”，铁伯喉咙口艰难地发出声音，无法辨别。林如夷是却随着他的眼神看到了一副画像：“你是说那副画吗？”
“嗬” 似乎是个肯定。出完这一口气，铁伯再也没有发出声音了，以后永远也不会了。
林如夷轻轻把他放倒，做了个拜一拜的动作。
海东来已经取了那画，看了一下：“这画什么意思？——咦！”海东来看着画像又看了一眼林如夷。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林如夷接过画像，“啊！”
无怪海东来和林如夷惊讶，因为这画像上的女人和林如夷长得如此之像。虽然嘴型和脸型可以看出只是相似，绝不是同一个人。而画像左下方的落款，此人竟是铁伯的妻子！
“这里应该没有解药，出去再说。”海东来收起画像。
忽然他瞥见林如夷端的剑，雪白的剑柄，分明是白翼遥的剑。
“你为什么提着这把剑？”他厉声问到，隐隐感到了什么。
“我……我，”林如夷有些慌张，躲避着他的眼睛。
“说。”他步步紧逼，“从刚刚到现在，你一直很慌张。你在慌什么？说！”
林如夷一闭眼一咬牙，道：“白剑客的千羽叶毒扩散得极快。我……我，我砍下了他的手臂。”
“……”
“……”林如夷睁开眼看着海东来。他的眼中隐隐有血丝，原本明亮的双眸迷着一层雾，好像饥饿的野兽的眼。
他冷冷地道：“你知道他是个剑客。”
“知……道。”
“他是个只有剑道的剑客。”
“……”林如夷知道自己已不必再回答了。
“而你，砍了他的右手。”
“……”
“你怎知我救不了他？！”
“……”
“就自作主张砍了他的手臂。你还不如杀了他！”
海东来出手一把掐着她的脖子，浑身冒着杀气。
林如夷方才的紧张却一下子都没有了，刚刚还吓得浑身发抖，现在随着呼吸越发艰难，反而心沉下来。
她闭上眼，这不是安心，而是心慢慢地往下坠，坠到了底，便静下来了。她知道，他真的会出手杀她的，这种气场她遇到过，而每一次都有人死在他手上。她慢慢已经无法呼吸，却还能听到海东来手指咯咯作响声。
当初在亿城城外的山脚下，海东来威胁过要杀她，她也真的担心他会下手。但那时她最多只有害怕，此刻却不同了。
忽然她又可以顺畅呼吸了，她睁开眼。海东来那双眼睛却依然盯着她。那双她原本认为深邃而好看的眼睛。
只听“啪”一声，海东来反手一巴掌。林如夷倒地。
她马上站起，擦擦嘴角，惨然一笑：“怎么？都不屑加内力？”
“拿过来。”海东来缓步走向她，俯身一把夺下她手里的剑。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林如夷两行清泪刷得流下来。
心里的种种不甘，慢慢浮现。
她又想起了安歌的话……
……
海东来回到堂内，人都已散尽。
堂内唯有两人，铁莹莹正在照料着白翼遥。她看上去也是呆呆的样子，这一两天内受过太多的打击了，但是她现在知道了她失去了父亲、丈夫，至少还有个哥哥。这个哥哥，在父亲丈夫都出卖自己的时候还维护着自己，有这样一个亲人也是足够了。
“我哥会没事吧。虽然断了手，但毒可以抑制了吧。”她好像在对海东来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他不曾对我说过，他竟是我哥。刚刚那女子砍下他手臂止血后对我说，莹莹，照顾好你哥。我竟然才知道。虽然我不知她是谁，又如何知晓，但是我相信，他肯定是我哥哥。”
也许她早就有这种感觉，这个剑客身上的熟悉感，是亲人才有的。所以林如夷的一句话，她毫无惊讶或不信，只觉得这再自然没有了。
……
躺在床上的白翼遥尚未醒过来，铁莹莹并不为他失去一只手而悲伤，因为那位大人说他没有危险了，很快会醒过来。对她而言，他还活着就好。
海东来看着那条被砍下的手臂，毒素扩散得竟如此之快，整条手臂几乎都已经布满了叶脉纹路。显然铁伯在基础的千羽叶中还加了别的成分。毒素在血液停止后也会停止扩散，所以砍下手臂瞬间，毒素已经扩展成这样了。
“你醒啦！”铁莹莹问道。
白翼遥呆呆着睁着眼睛，侧头看到海东来，道：“海兄。”
“……”
“海兄，这不怪她，”白翼遥料到林如夷的行为必定会引来他什么反应，“不过，呵呵，她那一剑若是直接刺入心脏，我倒会更感激她一些。”
他不怪她，但一个再也不能握剑的剑客，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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