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有一股强大力量,人一旦被它占据了意识,被它拉拽着,这样做不成那也做不成。它会给你很多理由,让你感到短暂的舒适,忽视了事情的发展变化,以及造成的后果。突破恐惧,需要一股能与之对抗的力量,那就是勇气。
在我的印象中,感受恐惧的作用最深刻的一次,是初到城市居住,要自己去发廊理发。当时我已经插班进来这个城市的一所高中寄宿读书,周末回到家也是待家里或在家长的要求下到楼下转一圈,性格是相当的内向。眼见着头发长得实在是太长了,我妈就给了几十块让到楼下的发廊剪头发,在城市里,可不能像在老家那样,由熟人帮着修修剪剪就好了。
在此前,我从来没有进入过发廊这样的场合,最多是从它门前经过,看见一群将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年轻人,穿得好像很时尚,但也有些很奇怪,感觉那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话,也不知道在里面消费需要多少钱,担心给的不够,另外,也担心自己的头发会被剪得乱七八糟,就不知道怎么见人了。总之,每每要出门的时候,双脚就被一股力量拉扯住了,或者,即使下楼了,经过发廊的门口了,也无法推开那扇门,而是会快速地走开,看都不敢看一眼里面。
于是,一天拖一天,头发长得跟杂草似的又长又乱,在我妈最后通牒下,硬着头皮走进了楼下那家发廊。尽管发廊的人员都很热情,满脸笑容,我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被问起要剪什么样的发型时,也是一脸闷,不得已下,我小声告诉理发师,怎么好看剪成什么的形状。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洗剪吹,可是,当看见头发飘落在地面上时,涌起一股揪心的感觉,但人已经坐在这里了,而且这也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只能一直安慰自己说,头发还会长出来的。理好头发,付了钱,我逃也似的离开了发廊,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任务了。
其实,剪头发就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我当时却感觉很难很难,很害怕踏进发廊,也很害怕在发廊里不知所措的样子,被人看见了笑话,也很害怕剪出来的头发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没法见人。事实上,这种对害怕进发廊的感觉,直到大学毕业了好些年才渐渐消失。每次的思想斗争,都让我感觉到恐惧的力量存在着。
最让我觉得可惜的是同事阿彩,我们相遇在一家工厂,当时我刚毕业,她已经在那工作了将近十年,所以一入职,领导就安排阿彩带着我。十多年前,学会计专业的阿彩刚刚毕业,家里帮她找了一份在银行做会计员的工作,可是,阿彩却害怕做错账,或者在银行的工作出什么差错,硬生生推掉了,自己在工厂里找了个文员的工作。然而,看起来无风无浪稳稳当当的文员工作,事实上,并没有如她期望的那般轻松自在、没有压力。因为夜班,时常都要骑着摩托车穿过黑暗的路段,有一回遇到了劫匪,先把她逼停,然后抢走了摩托车,甩给她两块钱去坐公交车,把她弄得哭笑不得;有一回下暴雨路滑,一下没有刹住,连人带车冲进路边水沟里,摔断了一根肋骨,幸好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看见了,救了她,送到医院治疗。
后来工厂发展壮大了,公司想让阿彩做部门的负责人,她再一次感到了恐惧,害怕自己做不来,害怕跟领导打交道,害怕办公室间的斗争,害怕出了差错不好交代等等。当时,她已经是非常熟悉这个公司的运作和这个部门的业务了,甚至,后来招聘尽量的负责人都是在她的帮助下一步步做起来的。阿彩依然选择做一个没什么专业性也没啥技术含量的文员,尽管她也很想挣更多工资,得到领导的重视,但还是恐惧占据了上风。当我们认识时,她已经主动放弃了许多更好的机会。我问她是否后悔过,她说也后悔,但还是害怕,觉着还是做文员没有一点风险。半年后,工厂因为没有订单倒闭了,我想,阿彩估计还是会找类似的文员工作的。
阿彩有阿彩的选择,别人是应该尊重她的选择的,但她被恐惧像一根强有力的绳子绑在身上,一次次错失更好的发展机会,在厂里做个普通文员,做个老好人,任劳任怨做事情,却收入微薄,还经常成为受气包。这让我记忆深刻,让我面对机会的时候,告诉自己先去尝试尝试,不要被恐惧束缚,也不要鲁莽行动,努力争取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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