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远方的滩涂一片片,锦绣的颜色铺展过来。颜色有厚有薄,都是宫里面的菊花。
姈淡和女丫鬟们牵着手走过来,她还小,很难走得好路。再说路上被泼了点水打扫,她昨天才新做的小鞋子,今天就弄脏了。
姈淡是公主,父亲是皇帝。有一个亲生兄弟比她大四五岁,好骑马,长得威武炬目,不过不是她母亲生的。
那兄弟是现在这几年最大的公子,叫做名檀。名檀公子恰好走过来,手上带了把长剑,要姈淡让一下路。
那名檀公子是太子的人选。想到这里,姈淡撤了撤脚步,遂看了他一眼。
却没成想,看见他眉宇间黑色一片。这是姈淡第一次看得见旁人的命数。这一年,她十三岁。名檀公子十八岁。
第二天,姈淡刚刚起床,名檀公子就过来了。颜龙公主跟在身边。她看起来挺骄傲的。身段很好,已经十七岁了,是他的亲妹妹。
大家一起吃完饭,姈淡就坐在桌案面前念书。先生是一个二十岁的公子,家里不知道是何方的,长得倒是很像个读书人。
先生只教姈淡文学和医药,她对这个有天赋,父皇破例让她过来学习,否则,是要自己和母亲交学费的。
那天上午,先生站着讲课。公子名檀忽然站起来,身体很柔软,脸面却僵硬无比。颜龙就坐在他右边,他一口血吐下来,颜龙的衣服上都是血。
公子名檀死了。说的是食物中毒。姈淡看得见,父皇和其他哥哥们,都很伤心。
教书的先生是一位公子,桑梓地不详。他叫“对岸”,对岸公子还年轻,可惜了,可惜是自己的先生。
晚上,姈淡躺在床上,心想。
对岸公子是考学过来的。他平日喜欢扎起头发,高高的素冠,白净的脸庞,高大的身材,嘴巴不薄不厚,眼睛里面都是黑黑的烟墨。
说话的时候,声音就是很明朗。而且公子对岸知道的东西特别多。
那天下午。宫里面请了很多舞女过来唱歌弹琴。距离大哥名檀之死,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姈淡发现,父皇哥哥们,好像都忘了公子名檀。
家里面的庭院转折,树木一丛丛的,太阳白色的阳光照下,池塘里的水色溶溶一面。
姈淡很难记得住家里面弯弯绕绕的这些路。故而她随意走了走,恍惚看见公子对岸一身浅淡戎装,站在远处。不知是在和谁,聊着什么天。
姈淡闭着嘴巴。悄悄地走了。
晚上,她偷偷跑到公子对岸的房间,站在院子里。
月色尚好,她还光着脚丫,手足无措地。
往前去敲门,公子对岸却是站在身后,扶着她,问:“姈淡公主有贵干吗?”
冷淡的语气。
“没有……”姈淡摇摇头。
“那是做什么。”对岸眨眨眼。
“今天我看见,你在和一些人说话。可是,他们其实是宫外的叛贼,也有的肯定会借着学问的事情,混进宫来……我只是过来提醒一下公子,你应该小心一点……”
姈淡说着说着,饶了舌。
“呵……我知道了。多谢公主。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几岁了?”公子对岸看着她的眼睛,两个人的眼珠子,都是黑色的,在姈淡看过来,却很不一样。
“十五岁。”
“嗯。”对岸点点头,让她快离开了,不要被人发现。
姈淡很听话的。
恍惚过了不到一个月。那一天早上,只见得公子对岸带着军队人马冲进来,一脸急不可耐。
她忽然知道,好像在某一日晚上,在文学书上看见过对岸身上的盔甲。
那是同一种盔甲。是上一个朝代的将军服饰。那些人,也是遗留下来的前朝人民。
原来对岸公子也是个皇子。
姈淡一瞬间感觉头晕晕的,看着天边的云彩,尚是早上的时候,她心里面一阵悲痛,又是一阵开心。
过了很多很多年,姈淡仍然忘不了那一天,她父皇母亲死相惨烈。
但是公子对岸忽然摇醒她,让她再睡一会儿。天要亮了,外面的竹林传来一阵阵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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