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出来,冬日的朝阳依然明媚刺眼,刘菲眯了眯好看的月亮眼,逐渐适应了室外温度与耀眼的光亮。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温度19度,如此暖冬,在这个不南不北的城市并不常见。
九天后就是大年了,依稀记得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寒风凛冽,就算没有冰天雪地却也让人感觉到靴子里的脚被冻得生疼。
刘菲把身上黑色的派克服拢了拢,虽然不冷,却也不敢在这个“三九四九冰上走”的数九寒天里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作”,这个世界上只有身体是自己的,其他一切都是不可控的因素,多爱惜些自己总没错。
仰着两汪深邃的秋波,天空是标准的海水蓝,丝丝缕缕琐琐碎碎如烟似雾的薄云,慢慢悠悠的漫步其上,成为点缀。
太阳周围,几朵稍厚些的白云围着徐徐上升的太阳,太阳走它们也走,亦步亦趋相依相伴。片刻后,其中一朵不小心走得太快,将太阳包裹在怀里,瞬间,刺眼的光芒变得温柔多情,似情人的呢喃细语。
从上一家公司辞职后近一年的时间里,刘菲一直没出去找工作,只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宅家和接送女儿上学,买菜和其他购物一般会在网上或楼下小超市解决。
离职时身上还是有些积蓄的,并且预留了一年的经济所需,就算后面一年没收入也可以维持正常生活,况且一年的时间,还找不到一份心仪的工作么?
同时还有份自由职业的收入,总能再赚些,实在不行就把那套空置的房子卖了,所以心里并没有因失业带来的焦虑。
直到最近的年关,到处都需要用钱,年后就是新一年保费的集中缴费期,一家三口重疾险和理财型保险年保费需要6万,还有房贷。缴完保费,荷包就真的空了,房市目前是低谷,一点不景气,亏本卖还不一定会有人接手。
刘菲特别后悔在4年前买了那个当时想着作为投资的房子,那时手里刚好有些钱,放银行利息少得可怜,虽然房价已处高位,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售楼小姐的一次次电话软磨硬泡。
买来后虽然也涨了些,但首付加上这几年还的房贷算算也砸进去三十大几万了。疫情三年,任何固定资产远远比不上手上攒着几十万现金来得有安全感。
此时的刘菲突然有了危机感,考虑在年后要去好好赚钱了,找份有稳定收入的工作或者找找其他的门路,否则明年的保费真够呛。
今天出门也是重操旧业,接了两个产后康复的单子,这是门技术活,刘菲在这个行业里泡了8年也算是临床经验丰富了,这倒是个来钱的朝阳行业,只要客户充足,宣传推广到位,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
前几年刘菲就有深切感受,靠着过硬的技术和口碑,源源不断的客户都是服务过的宝妈主动无偿推荐的,日收入上千块。后来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去找了家坐班的公司,工资是稳定,却不自由,也无法顾及到家庭和孩子,私单方面也没做任何宣传,订单才越来越少。
不喜欢被人约束及家庭责任感强的刘菲在熬了2年多后还是毫不犹豫的辞职了,领导惜才,一次次想着法子挽留,只是她去意已决,毫不留恋。
今天上门产康的宝妈是一家大医院的医护人员,一胎时就是刘菲帮她做的产康,现在二胎依然惦记着她高超的技术,于是产后就及时预约了。
宝妈的小区在一所知名大学的家属区里,里面有上百栋6层小高楼,是学校建好后作为福利分配给该校教师和教授们,里面环境如私家花园,住户都是高学历的高知家庭。
刘菲进了这个依山而建的小区,迎面扑来一阵带着大自然气息的清新空气,她贪婪的做着深呼吸,走在由一块块菱形砖头砌成的整齐划一的小区主干道上,反正此刻也未见来往车辆。
路的东边是健身及孩子们的娱乐区域,此刻也还算热闹,几个老人在晨练,一群孩子围着那座滑梯城堡滑上滑下,往返重复,乐此不彼。
西边是一片小森林,里面种着各种高低不一的绿化,高的是落叶乔木,在这个万物凋零的冬季里,它们也只好“无可奈何叶落去”,光秃的枝丫舒展着,上面还残留着少许卷起不愿离开“母亲”的枯叶,摘下一片放在手心揉搓,于“沙沙”声中变成碎渣。
低些的是枝头被整齐划一修剪成板寸头的四季青,修过的地方又新长了不少浅色绿叶,虽然都是“叶子宝宝”,却大有不管你北风多狂我就是要绿给你看的架势。
它的世界里只有春夏,应该是不小心把秋冬给遗忘了吧。另外还有些不知名的小杂木和小草堂而皇之正儿八经的在这片“森林”里安着家。
这里的植物们就像华夏大地上各个不同民族的人,亦如地球各个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它们之间大部分时候大家可以和谐相处,但是偶尔也会相互干扰,你看,树上那些“个矮”的“触手”就伸到了四季青的领“头顶上”,而调皮的小草们一个个在树下探出头来好奇的注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忽然眼前出现一只灰色的鸽子,停在地上开始马拉松,原来它在追赶前面的同伴,最后在刘菲眼前比翼双飞消失不见。
中间是一个胡桃色带着书香风格的木头搭建的八角亭,亭子中央一张四方石桌,旁边围着石凳,2位老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博弈,两对时而微皱时而舒展的眉头像在欢快舞蹈。
刘菲按照约定时间到达客户家里就开始忙碌起来,两小时后结束就可以回去了。出了单元门,遇到了一只深褐色的狸花猫,从它肥胖的身躯和黏人的表情来看,像是只家养猫,也可能是小区业主经常投喂的流浪猫,丝毫不怕人,一点不认生,深谛“为猫之道”。
初次相见竟然要把刘菲拦下,然后开始围着她撒欢,粗粗的尾巴翘起在她小腿处不停的蹭来蹭去,甚至直挺挺倒下去躺在刘菲脚边示意她去抚摸它白绒绒的肚皮。
刘菲蹲下来与这只热情洋溢的猫咪玩了一会儿,离开时,猫咪竟然一路尾随,看来是想赖上她为自己找个家吧。刘菲其实也很喜欢猫猫狗狗的,内心深处也很想养上一只,无奈住着高层终究不便,养了就要负责到底,也需要付出一定的时间与经济能力,目前的情况肯定是没法收养它。
直到快出小区大门了,刘菲才不舍的把猫咪赶了回去,她和猫咪说着对不起,暂时实在没有能力去养它,她觉得猫咪继续留在小区就算流浪也会比跟着她强,毕竟小区里还是有很多爱猫人士会带给它各种食物。
刘菲最后回头看了一样,还好,猫咪终究没有跟上来,于是大步朝地铁站奔去。安检时,前面一个年纪不算大的男孩背着大包,一手拖着硕大的行李箱,上面架着一床棉被,一手还拎着大号行李袋,有些手忙脚乱,这大包小包的肯定是回老家过年的吧,想起曾经的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历经多年后的如今,依然为了生计穿梭在这个城市间,尤其是最近几年,因为疫情,各行各业都不容易,有多少企业都倒在了“黎明”到来前的那个晚上?又有多少人“被失业”?所幸,历经了一段时间的开放式“静默”,城市各个角落的人气正在逐渐复苏,“黎明”貌似快来了。
楼上站台传来震耳的“哐当哐当”声,地铁进站了,刘菲快速奔上电梯,冲进了地铁里,她得赶在约定时间内到达今天的第二个客户家。
“如今,能健康平安的活着,有事情可忙,有一份较稳定的收入,就已经很好了。”刘菲在心里默默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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