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况味

年的况味

又过年了。

上午读了刀哥1998年写的一篇题为《年渐近，年味儿渐远》的文章，颇有同感。时隔二十年，文章里的对年的感觉同现在一样，对年的期待感越来越少，甚至趋近于零。

“当我从过年中，再咀嚼不出什么欢乐时，现在的淡漠，与过去的兴奋间，便赫然着一道显明的鸿沟。我怕过年了。过年，就必须承忍面对过去的身不由已，和寻找过年的欢乐而不可得的失落与感伤。”这样的淡漠，也越来越明显。昨晚与朋友步行滨河路，谈起这个过年，我们都觉得索然无味。之前家家户户都准备的腊肉香肠，也成了可有可无，甚至都选择了无。

以前，最好吃的是在过年。

为过这个年，家家户户都要杀一头猪（有的甚至杀两头）。熏成腊肉。过年之前，充其量吃些肥肉，可就是那点腊肥肉，与豆香炒在一起，也会成为我们很妙的回忆。腊月二十一过，便开始张罗准备豆腐、米豆腐、汤圆粉、魔芋等。小孩子负责跑腿、推磨、烧火，大人负责掌舵。做豆腐时，满满几大锅豆浆，经由卤水一点，豆花便开始成型。最记得用卤水点豆腐时，母亲要求我们几姊妹都很安静，不准打闹，似乎我们的吵闹会惊扰了豆腐的制作。豆腐脑会放在一个专用的箱子里，用大石头或者一桶水压上一晚上。当然，每次都会留下一些豆腐脑，泼上自制的辣酱，那是最接近年的味道。相比做豆腐，做米豆腐就简单了一些。每次我们都会等着吃那层锅巴以及刚蒸好的热米豆腐，泼上自制的辣酱，那也是年的味道。不论是豆腐脑还是热米豆腐，邻里之间总会互相送点尝尝。

还有小孩子最喜欢吃的爆米花。爆米花有大米和玉米做的。最好吃的是玉米花。每逢过年时，专门制作爆米花的人便背着机器走街串村。随着那一声“嘭”，烟气和香气一起弥漫开来。只是那时候的大米与玉米有限，我们总是不能一次吃个够。当然，馋嘴的孩子，总会找到大人藏爆米花的地方，偷偷抓上几把，偷偷吃掉。有时也会被大人发现，但是自家娃吃了至多无奈地说上几句了事。那也是年的味道。

提前一天洗好腊肉，一切准备就绪。过年这天，一定有头有尾（猪头猪尾），年年有余（鱼），稍好点的家庭也会有鸡、鸭、狗、羊。炸酥肉、炸豆腐，每样菜都是过年专属。要想在其他时候吃到这些，除非在酒席上。所以，每样菜都是美味，对每样菜都充满期待，每样菜都好香好香。

而现在呢？这些好吃的平时都吃腻了，再无期待感。相反，一到过年，却开始惦记吃点小菜饭的清爽。前不久，在成都的街头看到与小时候一模一样爆米花的，买来一吃，记忆中的味道已远去。刚才，逛了一圈回来，在楼下买来一碗热米豆腐，也许调料还齐全一些，但也无那种喷香。

我们的胃，已经不容装下大鱼大肉。我们的胃，也已经不是之前的胃。

年的况味

以前，最好耍的是在过年。

印象里，只有过年这几天，才不会被农活缠身。过年这天，吃完美味的团年饭，小孩子们便会聚集到学校操场。大人们也不会在那天给你安排活路，放心地撒野去。当然，所有的衣服兜里一定装满了瓜子、花生、糖果、爆米花等。

似乎那几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那几天，是最自由的几天，是无忧无虑的几天。串亲走戚，七大姑八大姨家，都可以尽情地去玩。表姊妹们也才在一起玩个痛快。那是人情味儿最浓的时候。

还有只有春节才有的耍狮子、舞龙、车车灯等，我们小孩子可是要追上好几个院子或好几个村子看看稀奇。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还会在乡场上举行盛大的烧龙活动，四里八乡都会响应，真可谓披星戴月地满足着我们的娱乐细胞。

而现在呢？小孩子基本不用干活，过不过年他们都会过得无忧无虑，他们怎么体会一个长年被农活缠住的人得到几天解放的感受呢？而当我们终于成为不被农活缠身的人时，那份自由感也就只在心里。亲戚们中，七大姑八大姨表姊妹们都活在了微信里，这座城市那座城市分散着，好几年都见不上一面，也就不想再去麻烦了。至于娱乐活动，有了一根网线，我们都拿着手机独自偷欢，春节联欢晚会都成了靠边站的娱乐项目。

年的况味

又过年了！儿子不止一次问过我，过年到底有什么好呢？倘用我小时候的体验，应该是最好的答案。只是这答案于他而言，他如何能懂。那我又该如何回答呢？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年的况味儿却越来越淡了。

上午，专门去农贸市场买所谓的年货。走一圈下来，也只买了一点烟熏的豆腐干，一把小香菜，三斤排骨和一些调味品。那些鸡啊鱼啊虾啊，我们都不再想念。我们不再奔着稀有而去，而是奔着喜欢而去。年味儿，喜欢的才有味儿！

刀哥在文末说：“我只好默认了过年的淡漠。如果真是这样，也就罢了。不都一样的要过么。我却偏偏在过年时，升起一丝渴望和羡慕来：渴望能再度感受儿时的幸福欢乐，羡慕那些现在还能享受到过年欢乐的每个人。”我也承认这种“淡漠”，也羡慕那些“还能享受到过年欢乐的每个人”。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们的欲望越来越少的原因，还是我们欲望的满足力越来越不好达标？或者，兼而有之！

饶是这样，年的况味儿之一是祝福的味儿，我还是承认这样的味道没有变，甚至越来越浓。所以，读到最后的朋友，明天中午或者晚上当你端起祝福的那杯酒时，你就已经收到了我对你清浅的祝福：新年快乐️！诸事顺意！

年的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