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曾经我是一个特别悲观的人。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和我关系最好的舍友、一个天生的乐天派女孩曾经无奈地哀叹：“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悲观的人，你怎么会这么消极呢？”

那时我的人生确实是无可救药地消极。但奇怪的是，对于未来，我又怀有一种同样无可救药的迷之乐观。至于原因，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所谓“未来”，当然是指毕业以后。

大四的下半年，我就没再回过学校，过完春节就去离家最近的城市找工作了。我是师范学校毕业，同宿舍5个舍友毕业后无一例外都去当了语文老师，稳定又体面。而我，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女孩，大学毕业，一头扎进了城市。可想而知，那时我是怎样如初生的小鸟一般对这个世界好奇又向往，迫不及待地想要用自己羽翼未丰的翅膀去广阔的天空自由翱翔。

我坚决拒绝任何“稳定”的工作，专门去我未知的世界里猎奇、探索。就这样，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没有一技之长，凭着一腔孤勇和年少轻狂，我在这个城市一待就是十年。十年间，卖过保险，做过文员，干过销售，当过办公室主任，最离谱的时候，我半年之内换过5份工作。有过挫折，有过漂泊，也有过走投无路。多年来，一直是当年那股对未来的“迷之乐观”支撑着，我从来不曾后悔过。直到，今天……

不知不觉，毕业已经十年了。

这期间，我结婚，生子。毕业整整十年之后的今天，我有一个虽小却温馨的家，有一个每天起早贪黑却对我关爱有加的IT男老公，有一个5岁的活泼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一个“我抱起砖头就没法抱你，放下砖头就没法养你”的中年全职妈妈的焦虑与无奈。

是的，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是一个全职妈妈。但有更多的时间，我是一个即要上班又要自己接送孩子的“两栖”妈妈。然而，即使是“两栖”的妈妈奔波与辛苦，现在也不属于我了。我失业了。

失业对我来说本是家常便饭。对于一向不求稳定只求探索的人，失业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但现在，我有一个需要我自己照顾的5岁孩子，还有一颗三十而立亟待在事业上有所作为的野心。

当我一如既往信心满满地走进用人单位，看着自己高达96分的笔试得分，对着面试官的提问侃侃而谈滴水不漏，我心中暗喜：换个工作也不过如此嘛。谁知三天后等来人事部的电话：“很抱歉，我们的工作性质需要经常加班，鉴于您需要照顾小孩子诸多不便，我们认为您不适合这项工作。”

好吧，换！然而这一换，换的我多年来的“迷之乐观”，第一次开始动摇了。

第二家公司，单休。仍然是因为周末孩子无人照顾，只能放弃。第三家，因无工作经验，遭拒。第四家，因我年龄太大（我才三十二岁嘛），遭拒。第五家，终于双休且不加班，但离家太远赶不及接送孩子，放弃。第六家……

我终于意识到，作为一个事业上蹉跎多年且需要自己带孩子的中年妈妈，职业生涯，实在是不容乐观了。

举目四望，维持温饱不难，但既要面包又要理想，既要养家又要在自己喜爱的领域大展身手，同时还要照顾一个多病的孩子，我似乎太贪心了。什么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现实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一路走来，也多少领略了人生不易，也明白当年同学们的选择虽然是我所不屑的“旱涝保收”，却也能在不可预见的人生风雨中，给人一份从容应对的自信和底气。

然鹅，那又怎样？

是雄鹰，就注定要搏击长空。哪怕遇到再大的风雨，又怎能像燕雀一样安居于矮檐之下？

大冰说：“请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过着你想要的生活，愿你我既可以朝九晚五，又能够浪迹天涯。”

我一直相信这句话。

我知道你笑我白日做梦，但“放心，打死我也不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