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涓涓,羊牛咩咩,山里的孩子只要没坐在学堂就得负责牵起牛绳,把牛喂饱。
记得小时候我家有一头老黄牛,那时候我才是个半大点的孩子,什么事都不懂,就知道端一个红色的小塑料碗,装上几粒煮好的蚕豆屁颠屁颠的跟着奶奶去田间、山地放牛。尽管有很多次都被家里的老黄牛脑袋一抖擞就给拱倒或者摔到小溪里边儿去,小小的我还是很坚持要把美味的蚕豆分享给老牛。那时候也想不通:我对老牛那么好为什么它会拱自己,直到长大些才发觉可能是因为我手里端着的红色塑料小碗。
有时候,我们村子里几个小孩一起约着去放牛,六月的天,下午两三点的太阳依旧那么毒辣。我们选择一块儿附近没有什么庄稼的且草儿肥美的地儿让牛儿悠闲自在的在那吃着,自己呢就择一块背阳且视野能看着牛的田埂或者小坡地,就着大半个人高的灌木给打上结,在其间隔几寸的距离就用石头敲击插上几根捡来或折来的较扎实的树枝,把地上的杂柴杂草弄平整,再去其他地方弄些枝小叶多的小灌木铺在我们自制的“天然绿棚”上面作为棚顶。人少的时候一个中等棚子足矣,人多的时候棚子就弄得大些,有时不想挤着玩也会多搭两个。
那时不仅人有棚子可以躲荫乘凉,有时候我们用矿泉水瓶子从家里带的水不是用茅草绑着瓶颈放在田间小溪里就是在小溪中间挖个坑把水放下去给冰镇起来,水上头也会拔些草或树枝给盖起来。
遇上西瓜或甜瓜成熟的时候,我们这群皮孩子就会从山上偷摘两个下来,放在溪水里冰上一会儿就直接在地上砸开来分了吃。
我们坐在棚子里玩笑或打盹,偶尔抬头看看太阳,估摸着四点左右的时候,我们会留下一个年龄最小伙伴让他继续待在棚子里看着牛,我们其他孩子则带上自己的小镰刀和小竹背篓去不远的地方割鱼草或者猪草,回来的时候不是手上抱着一些就是从背篓里分出一些把留下来看牛的伙伴的背篓装满。在金银花挂枝的时候,我们女孩子根本就不会休息也不惧怕太阳,带着塑料袋子或者布袋子顶着烈日就摘花去了,那时候我们个子不高,男孩子们就会用长树枝给我们做一个“挂钩”,方便我们扯下金银花的藤条。
日斜西头, 村庄那头渐渐升起炊烟,我们牵着牛绳,挎上小背篓跟在牛儿后面行步在山田小路。 “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自古以来,好像放牛娃都是会吹笛的,而我们没有笛子,也不会吹笛。但是,我们会随手摘取庄稼或野草的叶子,卷起来,放在嘴边吹,尽管吹得不成曲调,但也兴致满怀。村口旁是条小河,我们只需要把牛赶下河泡澡,把牛绳系在河岸边的小树墩上就可以回家吃香喷喷晚饭了,河里的牛儿家长劳作回来会直接把它们牵进牛栏。
……
后来的后来,我赴他乡求学不放牛了,奶奶老了,牵不动老牛了,老牛也老了,奶奶不忍它被人屠宰便含泪把它卖了。
如今,我的家乡到处都是荒芜着的土地,土地上杂草丛生,偶尔一头孤单的老牛倦倦的卧在草间的臭泥水潭里。未荒的稻田由原来牛来耕种的古朴的生活方式被轰隆隆的机器取代。村里依旧是些老少年弱,只不过,老的更老,弱的则更幼罢了。壮年的一代总喜欢外出务工,长年不回家,他们认定土地带给自己的收益,实在是凉薄得不如一碗稀粥了。或许,几千年的农耕文明,即将要成为我们灵魂中的一缕乡愁,日渐淡薄,日渐飘渺,渐行渐远了……
在这物欲横流的快节奏的生活状态下, 现在我很感谢过往,曾经给过我那样一段恬静美好的——放牛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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