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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八期“同人文”征文活动。
契子
纵观古今,多少忠臣良将,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却落得个下场凄惨。
商君为秦变法,极公无私,却落得个五马分尸,妻子莹玉公主一夜白头,血泣,“枉我贵为大秦公主却护不了自己的夫君,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呜呜呜……”
看到此处,我不禁热泪如流,哽咽不止。突然胸口一阵剧痛,我心下一惊,这是由于情绪激动,心疾复发了,连忙探手从书桌上摸来手机,拨通120。
可是,疼痛已让我说不出话来,手机也掉落地上,里面传来工作人员温柔的问话声。我只能望机兴叹,双眼越来越模糊,浑身越来越冷……
1
我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已然没有了锥心的疼痛感,然而浑身的虚弱无力感,却在提醒我,我还活着,犹如我往日病发时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感觉。
难道是120赶来救了我吗?
“公主,公主,您醒醒,醒醒……”
“公主,您千万别有事啊……”
耳畔传来一阵嘈杂声和女人低低的哭泣声,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双眼,入眼的竟是一群身着古装的男女围在我周围。
“公主,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正抱着我上半个身子的中年妇人首先发现我睁开了眼,她一边惊喜地叫着,一边喜极而泣。
“我,我这是怎么啦?”
“公主,您忘了吗?您刚才练剑突然晕倒了。”
我寻声望去,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抢着回答,看着年纪不大,虽然脸上还挂着泪滴,显然刚刚也哭过,回话却一点儿也不含糊,口齿清晰。
“哦,是吗?”
我有气无力,不可思议地看向众人,暗自惊心,这是哪里?我不是在房里看书吗?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有她叫的公主是谁?不会是叫我吧?
这时候脑子却一阵刺痛。
“啊......啊......”
我忍受不住,惊呼出声,双手抱头。一个女人的记忆在脑中闪现,如放电影般,一幕幕飞速闪过,我只得闭上眼睛。
原来,我现在已经不在自己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纪了,我的灵魂竟然穿越时空来到了数千年前的大秦帝国,而且竟然穿在了大秦公主嬴荧玉的身体里,也就是说,而今的我已不再是那个叫秦嬴的网文作者了。
虽然穿越小说我看过不少,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种奇葩的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等等!
荧玉公主----那不就是秦国主持变法的商君的妻子吗?难道是上苍垂怜,让我来到这异世,给他半世安稳吗?还来得及吗?惨剧还没有发生吧?
“公主,您怎么啦?”
抱着我的妇人满眼担忧。
“没事,奶娘,我只是有点头晕。”
接收了荧玉公主的记忆,我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也认识了围在身边的这些下人。抱着我的是自小把荧玉公主奶大的奶娘,相当于她的第二个母亲,刚才答话的是她前两天刚收入府中的小丫鬟春枝,近身的几个是大丫鬟春梅、夏荷、秋菊、冬雪。
“神医来了,神医来了,快让开,快让开,让太医给公主看看。”
家老(后世的管家在秦国时的称为家老)的声音中气十足,远远的就传了过来。家老嬴九,是相府的管家,是荧玉公主与商君成婚时,王太后派来帮助女儿管理家务的,他也是奶娘的丈夫,夫妻二人将荧玉公主当作亲生女儿痛爱。
2
我让奶娘扶我起身,站了起来。我想可能是这身体太过虚弱,加上过度担心重病的二哥,当今的秦王春孝公,还有外出散心的夫君商鞅,所以才会晕倒吧。
可怜原本身体好好的一个人,才成婚几年就身体成这样了,不对,应该还有其他原因,要不然才二十多岁的女人,正值青春鼎盛的大好年华身体怎会如此模样。我记得书上有写过,荧玉公主从小就习武,又贵为公主,肯定身体很好,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公主,您醒了,太好了!”嬴九看到站着的我,很是欣喜,向我行礼后,退让到一边。我虚弱地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拜见公主。”
“神医,不必多礼。”
看到后世传说中的神医扁鹊,我大感意外,却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记得书上说,秦孝公病重期间,就是这扁鹊神医用药吊着命的。当然,一国王宫的太医署自然是集聚了当世医术最好的医者。
“听闻公主晕倒,主上大惊,特让小老儿来给公主瞧一瞧。”
“不忙,劳烦神医随我到屋里再查看吧。”
其实,扁鹊神医只有四十多,奔五的年纪,放在二十一世纪顶多算是一个中年大叔,可是在这个时代却真的是一个小老头儿了。
虽然我未亲身经历,但是在书上看过太多古时的宫廷算计、君臣相疑,现在这副破身子既然归我了,我自当好好爱护,我可不想死后好不容易,穿越重生一回,又病秧秧的去了。
闻言,春梅夏荷两个大丫鬟很有眼力劲,赶忙上前搀扶我,我也实在是无力,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了两人身上,虽不重但是也有几十斤吧。
她们搀着我回了房间,扶我躺下,斜斜地靠在榻上,秋菊招呼神医进来,给我把脉。
神医一边给我把脉,一边沉吟,“按道理不应该呀。”
神医又连着给我把了两次脉,想是确定了什么,竟然一脸愁苦发出叹息。
我连忙朝屋里的众人挥手,让他们都退出去,只留下神医和我。
过了半晌,神医终于开口,字字斟酌,“公主...这...是...忧...思...成...疾,再加上…那个…那个…”
这让我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神医有话请尽管对荧玉直言,且不说您是打小看着我长大的,我可是还跟着你学过一些岐黄之术的,虽未正式拜师,但是心里早就尊您为师傅了。”
神医慈爱的眼神更暗了几分,眉头也收拢了几分,嚅嚅地看向我,却没有言语。
“师傅,可是荧玉的身体......”
我心下一惊,不会这么悲剧吧,刚来就要挂了吗?那我来这一趟,还有什么意思?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束手待命,听天由命。我不要做一个懦弱的女人,我要想办法,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我也要试一试。
我改口,像成婚之前跟在神医身旁时那样称呼,想拉近与神医的距离。
“公主,放平思绪,自己把把脉,看看。”
我立马强撑着坐直身体,依言,将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腕上。我惊疑,这是滑脉,然而脉相沉而涩,可见母体精血不足,胎儿受损。
上一世我本就是一个写作者,虽然对这些不精通,对各方面的知识都还是了解一些的,何况这一世,荧玉公主曾跟神医学习过医术,自然也懂这些。
但是,我仍不敢太确定,因为这脉象极不稳定,且极弱。
3
一声师傅,我眼眶湿润,泪珠儿啪啪直落,我知道这不是我的情绪,是莹玉公主的委屈,她在向亲近的神医坦露心扉。
“是不是公主随商君游历的时候断了药,才有了这孩子?唉,现在你要打算怎么办呢?”神医蹙眉轻问。
“还能怎么办,既然怀上了,那就是他与我有母子情分,我自然是要生下来。只是,师傅,我这身体长期服药是否对孩子有恙?”
听神医如此一问,我明显感到了心底一阵激动,然而片刻间又涌出无限悲凉,又是她的情绪。
唉,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想陪伴自己的孩子长大呢?刚刚喜当娘就离他而去,那心情可想而知了。
我知道身体里还有她的一缕残魂不肯离开,可能因为放心不下丈夫、又担忧哥哥的身体吧,现在又挂心腹中孩子吧。
我只得出声表明自己的态度,并用意识告诉她:既然我接管了你的身体自然也会对这个孩子负责,他也算是我的孩子,你的家人我也会尽力照顾,你就放心去吧,好好安息,重新投胎做人。
只一会儿,我便感觉整个人一轻,有东西自体内而出,我知道是那道残魂终于离开了。我对这副身体的掌控瞬间如水乳交融般的融恰与自如。
“公主真的想生?”
“嗯。”
“王太后与国君那里,公主可有想过如何跟他们说?”
我一怔,怎么回事,生个孩子,怎么会牵扯到他们,难道荧玉公主一直服用避子药与他们有关?我在记忆中很快搜寻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师傅,国君----我二哥现在的身体如何?”
“时日无多,可能就这几天的事了。”
“怪不得,昨天回来,我与商君进宫见到二哥哥,总感觉他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来可能是回光返照吧。”
“师傅,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二哥哥去了,您还会留在太医署吗?还会留在京都咸阳吗?”
时间不多了,我感觉得到神医与荧玉公主情分非同一般,现在也只有他能帮到我了。
“公主怎么这样问?”
“我担心二哥走后,新君即位,商君可能处境危险。”
“为何?”神医满脸狐疑地望向我。
“我记得书中有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况且,商君变法几乎得罪了所有士族贵族,就连太子也得罪了。”
我忧心忡忡道:“到时商君能有好果子吃吗?”
神医被我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
“师傅,您天天呆在这太医署,就不想出去外面走走看看吗?看看这若大的天下,瞧瞧那些大好山河,去寻觅、采摘那些古籍中记载的可制良丹的妙药吗?”
见小老头儿不接话,我又在记忆中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个令他心动地、说服他的理由。
“对了,师傅,您不是说想编写一本草药集吗?您不去各地寻找,不去尝试、验证,怎么知道,那些药草真的有效呢?......”
“玉丫头,你该不是又像小时候一样,想打什么坏注意吧?”
神医终于开口了,这回像小时候那样亲热地称呼我。
4
“师傅,您终于变回来,不再生分地‘公主’ ‘公主’ 啦,真好!”
我大着胆子,向神医撒娇卖乖,希望拉得一个有力助手,实施自己的救人计划。
“有您这么说自己徒儿的吗?”
“打住,老头可没收你作徒弟。”
神医说罢,就自顾自地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我感觉身体好多了,就要起身给神医倒茶,他摆摆手道,“丫头,躺着别动,茶,我自己会倒。”
“师傅,您老的医术可是有很大一部分已经传授给了我,您确定不认我这个徒弟?那您可是亏大发了,我小时候可是烦您得狠。”
“你个臭丫头,竟然跟师傅打起嘴仗来了,好啊,可以,明天我就搬来你这左庶长府,不对,如今应该叫丞相府,让你供养着,烦死你。”
神医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时不时与我斗一两句嘴,挺可爱的一小老头。他下巴留着一小撖稀疏灰白的山羊须,身体消瘦,脸颊上瘦得颧骨高耸,一双不大的眼睛却透着精光。
这老头儿平时认真起来,一板一眼,很严肃,这是在外人面前,记忆中,他私下里是个随和,爱和孩子抬杠逗乐的妙人。
“师傅,您真的没有想过,带着师母云游四方,过过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
我继续蛊惑。
“不想。”
看着老头儿悠哉悠哉地喝茶,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我直觉浊气上涌,这是要油烟不进的架势啊。
“您不想,那就算了。这次,我跟随商君出游半年,走过了许多地方,特别是南山一带,不仅风景优美,山上还有很多稀世药材。”
我惊喜地觉察到,当我说到南山山上有稀世药材时,扁鹊神医的身子直了直,眼睛霎时亮了几分。
我赌对了,医者还是绕不过对药材的兴趣,何况是一代神医,对医药更是比常人多上几分痴迷。
“冬虫夏草、灵芝、杜仲和三七,几乎山林中随处可见,山峰崖壁上随处可以采摘红景天和肉苁蓉,还有上百年成分的人参……”
见他竖着耳朵等我说下去,我只得搜罗记忆中关于出游的经历,半真半假地编造了。
“等这边事了,我就与商君返回南山,隐居在那边的群山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现在有了这个孩子,就更美好了。我们可以开个小学堂,自己做夫子,商君教孩子们学识和武艺,我也可以收徒弟教医术。”
“就你那点功夫,可别误人子弟。”
老头不客气地嘲讽道。
“师傅,您可别小瞧人。”
“哦,那你露一手,让我看看有没有长进。”
闻言,我心高气傲,一口气将东汉末年张仲景的《伤寒论》背了出来。
扁鹊神医听得一愣一愣,待我背完之后,诧异地让我站起来,围着我左瞧右看,似要看出一朵花来。
完了,不会露出了破绽吧?这本书可是在秦朝之后才有的,那时我写不出东西来,无聊随便找了本书背着玩,没有想到今天能用上场。
5
“丫头,你刚才所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古书上看到的呀?”
唉,人还是这个人,外壳没有换,任你找天王老子来验身,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只不过谁也想不到会是身体里面的芯子换了吧。
扁鹊神医确认了我是如假包换的荧玉公主后,眼冒精光,笑容可掬向我打听我刚才所说的出处。
我自是不敢说自己钻研的,只道云游途中偶然获得一本古书,古书上记载的,乘船从渭水返回时,在船上无聊就拿着书来背打发时光。有一日,突然起风浪,书掉入河中没了,不过好在我已经全部记下来了。
神医听后直跺脚,直骂我败家,这么重要的古书怎么能随随便便掉了,说没就没了。
我告诉他,等我有空了一定把这本古书默写出来,送一本给他。
老头气嘟嘟地走了,走之前答应了帮我保守怀孕的秘密,还答应回去就给我配药调理身体和保胎。我自是对他谄笑,万分感谢。
我叫来春梅,状似不经意间问她今天是哪日。春梅说,今天是九月初九。我一惊,真的距离秦王殡天的日子不远了,怎么办,他死后不久商君就被缉拿了,然后五马分尸。
我必须想出一个完美的计策,既不然挠乱历史的轨迹,又能将商君救离。
明天继续鼓惑神医,有他帮忙计划才能顺利施实。
下一个找谁呢?谁可值得信赖呢?
景监、车英,二人虽然与商君关系密切,十分敬重商君,但是他们都是老秦人,如果要他们在王上与商君之间做选择,天秤应该会更偏向于王上吧。
另外还有两人对商君应该是忠实,可用的,一个叫山甲,是当年商君在栎阳南市,徏木立信时扛木头的少年。少年山甲扛木挣到钱,治好了爷爷的病,然后从军卫国,如今已是一员小将了。
而另一个人则是商郡的郡守樗里疾,书上说他生得又黑又矮,胖乎乎一团,但此人却是对商君忠心之人。商郡是秦王封给商君的封地,商君推脱不掉只得收下,但是封地每年的收益都上交国库。
但是这二人一个在军营,一个远在商郡,都距离太远,一时之间都是鞭长莫及。
书上只有写景监对商君很是敬重,引以为知己……
倒底该怎么办呢?
我又斜躺到床塌上,闭目思量。
对了,秦王得的什么呢?
按理说在这古代,环境没有被污染,吃食也都是绿色环保的,如何他才四十多,正值中年,春秋鼎之期就病入膏肓呢?而且他还是每日勤习武之人。
我在记忆中翻找,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知道秦王年轻时一直身强体壮,没病没痛。
难道是中了慢性毒药?不可能,有神医在侧,还有一个会医术的小妹在身边,不可能两人都没有觉查。除非一种稀世罕见的毒。
难道是操劳过度?这个道是有可能。记得书上说,他与商君日夜彻谈变法之事,两人都三天两夜未曾合眼。按现在的话来说,他们都是工作狂。
思及此,我立马起身,走向厨房。
6
现在首要的是探查王上的病因,看看是否有可医治的可能性。
我是个行动派,有了想法,就立马采取行动,不喜欢拖延,因为我深知任何想法如果不付诸行动都等于空想,而且时不待我,特别是这种死生攸关的大事,简直就是与时间赛跑。
我决定选择一些易于消化、营养丰富,有滋补身体功效的食料来炖粥。
我急匆匆到厨房,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从食材架子上,挑挑拣拣,挑了一块瘦肉,抓了一把莲子和一些红枣,因为瘦肉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矿物质,可以增强身体的免疫力和抵抗力;莲子则具有滋阴补肾、安神益智的功效,可以调节身体机能,增强体质。;而且红枣可以补中益气、养血安神。
就用这三样吧,我给他们做个瘦肉粥补补。
厨娘见我要拿刀切肉,赶紧说,使不得,使不得,怎么能让公主亲自动手呢,问我要做什么,我来说,她来做。
这个时候,奶娘也匆忙赶来了厨房,一进门就惊呼,“哎呦喂,我的公主喂,你跑到厨房来干啥?这可不是练武场,空旷,随便公主怎么折腾。这里又是东西又是火的,万一碰着了,磕着了,可要怎么办啊。有什么想吃的,让身边的丫头到厨房通知一声就行了。”
奶娘这是还把我当小孩子呢,说着就要拉我出去,我告诉她我想做莲子瘦肉粥,送进王宫给王兄吃。她这才叹息着收了手,口里喃喃,希望上天保佑王上早日好起来,又用帕子摸眼泪。
我知道,这个王兄向来对人平和,且奶娘自小陪着我,兄长对我这个一母同胞的唯一的小妹一向是痛爱有加,自然爱屋及乌,对我的奶娘也是好的。因此,奶娘对王上的感情很好,在心里当自家孩子一样疼爱。
奶娘不放心硬是要在一旁陪着我,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指挥着厨娘先将莲子和糯米洗净用水发泡,然后,将瘦肉用开水焯水去血水,捞出后洗净,砌碎,剁成肉泥,备用。
我告诉厨娘,先将泡发好的莲子和姜片放入砂锅中,煮沸,然后再加入糯米和肉泥、红枣,煮沸后转小火煮熬,期间要经常搅拌,以免粘锅。煮至糯米烂熟,粥变得浓稠时,加入适量的盐,撒上葱花作为装饰,就可以了。
差不多快一个时辰,香喷喷的瘦肉粥熬好了,我自己忍不住想要吃了,可是想到当下的要紧事,只得生生给忍住了。
奶娘看出了我的馋样,笑着说,她和厨娘都记下了这做法,让我先给王上送去,她们再重新做了,等我回来吃。
我让春枝提了食盒陪,与我一起乘马车进宫。到宫门口我出示了象征身份的玉牌,我们便被放行入了宫。
我刚走到到王兄书房所在的雍宫门口,就看见侄儿嬴驷正站在书房门外,双手背在身后,回来踱步。
看到此刻才十八九岁的嬴驷,在我上一世的社会不过是个正在上高中的大孩子,过不了多久却成了执掌天下的秦王,也正是他将商君----我这一世的夫君五马分尸的......
只是呆滞了片刻,我便快步迎了上去。
7
“驷儿。”
我知道,荧玉公主与她二哥一样,一向疼爱这个从小没有了母亲的孩子。况且,这姑侄两人年纪相差也不太大,从小还算是合得来。
而且,嬴驷因为是太子从小父亲就对他要求严格,每每犯了过错,荧玉公主总是会帮他向王兄和母后求情,所以,这姑侄俩倒是向来感情很好。我想,可怜的荧玉公主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的这个好侄儿会铁石心肠,将她的夫君车裂吧。
我心中愤愤地嘀咕,面上却亲亲热热、欢欢喜喜地朝他走去。
“姑姑。”
嬴驷回神看到是我,也走过来,亲热地喊我。
“驷儿,你怎么在门外不进去呢?”
“君父与商君在书房里商量国事,吩咐了黑伯不准任何人打扰,我......"
嬴驷苦笑,“一直到现在,两人都未曾出来过。君父本来就身体有疾,驷儿听了下人禀报,很是担心,所以过来瞧瞧,在这里踌躇,却又不敢进去,怕打扰到他们。”
这孩子看了看我,长舒一口气,有些如负释重道:“现下,姑姑来得正好,您去让君父和商君停下来,歇一歇吧。君父最宠爱姑姑,商君也是最爱姑姑,您进去,他们应该不会怪罪于您的。”
“呵,好小子,这是算计我呢?”
“岂敢,岂敢,驷儿哪敢算计姑姑啊,他们可都是您的至亲啊,一个是你的兄长,一个是你的夫君,您不担心吗?”
“如果不是担心,我会这黑夜天还进宫来吗?”
“算了,我去就我去吧,谁让我是你姑姑呢。”
“放心吧,小姑,他们不会责怪您的。”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嬴驷一眼,走到书房门口,抬手就要去敲门,却被守在门口的黑伯挡了下来。
“公主,君上口谕,任何人不得打扰,如果有需要,他会叫我进去。”
“黑伯,您应该知道,王兄的身体,如果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的。”我向这个老总管解释,“您应该知道,王兄的性子,要强,为了国事,总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您是知道的,要是万一他有点什么事,我们都会后悔莫及的。”
“春枝,”我喊了一声拎着食盒的春枝,她会意,走上前来,将食盒递给我。
“黑伯,这是神医叮嘱我,专为王兄熬的食补的粥,让我连夜送来给王兄食用的。我送进去,立马就走,绝打扰他们商谈。”
......
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好话歹话说尽,可是,这黑伯就是一根筋,却不为所动。我气得,那里还顾得上王家的公主礼仪,将食盒让春枝提了,隔着门对里面的商君,就是一顿河东狮吼。
切,我不敢对便宜王兄秦孝公不敬,对自己的夫君大喊叫总是可以的吧。
“商君,你出来,你个臭男人,你还要不要家了,你再不出来,休想再回家了......你出不出来,你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把丞相一把火给烧了。”
“商君,你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张贴告示,另招夫婿了......”
“荧玉,你放肆!”
8
我一阵胡乱叫嚣之后,一声厉喝从屋内传了出来,吓得我立马禁了声,紧接着书房的侧门打开了,我那个便宜王兄和便宜夫君,一前一后从室内走了出来。
王兄见我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我的手不停颤抖。
完了,完了,我上演这一出,只是为了让他们开门见我,天地可鉴,我真的没有成心气坏便宜王兄的心思啊。王兄,挺住,挺住,你可得千万挺住啊,妹妹可是为了你好,才这样大闹的啊。
“还请君上莫气,保重身体,”商君见王兄气成那样,赶紧劝和,“都怪我宠坏了夫人,才让她这般无法无天,肆意妄为。我这就拉她回去好好教训。”
好一阵便宜王兄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而我吊在半空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你,你......王室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驷儿,你姑姑,这般失仪,没了体统,你也不知劝阻?”他望向远处喊道,显然要迁怒于身为太子的儿子。
我顺着便宜王兄的视线,转头,看到站在远处双手抚额的嬴驷,正放下手,一脸纠结地走近来。
这熊孩子,什么时候离我这么远了,刚才明明就站在我身后的。哦,原来是想看戏,又怕被殃及池鱼。小样,戏有这么好看的么,还不是被逮到了,呵呵。
“参见君父,见过商君,”他一脸委屈又无何奈何道,“我也没有想到,小姑会这般行事。我,我,小姑是我的长辈,我说,小姑未必听......”
这时候,我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在这严格讲究礼仪的古代,确实好像有点惊世骇俗了,接收到商君的眼神,我快速上前,挽住王兄的胳膊,撒娇,认错,“王兄,是荧玉不对,还请王兄不要生气。我这不是着急上火,没办法才出这下策吗?”
“您又不是不知道,黑伯只听您的,不肯让我进来找您,您是知道的,我的功夫都是黑伯教的,我怎么从他手下闯得进来嘛,这才想到了这个鬼点子吗?”
“王兄只知道生荧玉的气,王兄可知道,荧玉为何夜晚进宫来。”
众人闻言都疑惑地看向我。
“春枝。”
春枝上前,将食盒呈上,柔声禀报道:“禀国君,商君,公主担心国君身体,精心挑选了数种食材,花了整整一个时辰,亲自熬制了这罐瘦肉粥,一出锅,公主就急急送来给国君滋补身体。”
春枝说罢,我上前打开食盒的盖子,揭开瓦罐,一阵浓郁的粥香飘散开来,闻者口舌生津,顿觉腹饥难耐。秦孝公与商君的肚子同时咕咕叫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
“公主,来得正是时候,这粥送得最是及时,君上同我正感腹中空空,准备叫黑伯上吃食,您就送来了。只不过,下次再送吃食,可不要闹这般大的动静。”
商君戏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有母老虎呢。”
一侧的秦孝公见商君这般说,没有真的责备我,也神情缓和了许多。
“小妹,以后可不准再这般胡闹,就算商君不计较,不罚你,为兄也不能由你任性胡为。就罚你禁足在家一个月,不准外出吧。”
“王兄,可不可以先不要想着罚我,先进屋,吃粥,等您吃饱了,我随便您怎么罚,怎么样?”
“对,对,对,君上,先食,先食,臣下快饿坏了。”
商君附和。
9
秦孝公看了看商君,见他真的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又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我,恨铁不成钢道:“虽然商君大度不与你计较,但是身为兄长,我不得不罚你,让你长长记性。”
“知道,知道,王兄自是处处为我好的。”
感受到秦孝公对妹妹的真心疼爱,我不禁有些鼻子发酸,上一世我一直渴望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没想到在这里拥有了。
怪不得荧玉公主宁肯委屈、牺牲自己,也要与兄长一起守护自己的母国了。我亲昵地挽了秦孝公就往里走。
一行人进了书房。黑伯很快让人取来了餐具。我亲自给秦孝公和商君盛了粥,给他们布菜。
我盯着他们,观察他们吃后的反应。连吃了两口,秦孝公就高兴称赞,“嗯,好吃,好吃。”
说罢,他又低头快速吃了起来,已经顾不得抬头了。
我转头,直直地盯着商君,想要听听他的评价,可是,这个家伙却像是饿狠了似的,只是埋头一个劲儿地吃,未吐只言片语,让我心中一阵失落。
两人的碗一会儿就见了底,我先接过秦孝公的碗,给他又盛了一碗,然后,有些兴致阑珊地去接商君的空碗。
“怎么,公主对为夫有意见?”
闻言,吃得正香的秦孝公抬头,疑惑地看我了看。
我一下不敢再慢怠这位便宜夫君了,立马笑颜如花,给他盛了一碗,还贴心地叮嘱他小心点儿,别噎着了。
我想了想,见瓦罐里还有许多粥,就盛了一碗放桌上,拉了站在一旁的嬴驷,塞了一双筷子他手里,推他坐在两人的下首吃粥。
只一阵子功夫,瓦罐就见了底。
黑伯高兴道,“君上好久没有进食这么多了,公主可否教老头子做这道粥,明天我来做给君上吃。”
三人都吃得肚子溜圆,眉眼笑意盎然。
“公主的手艺真不错,以后,为夫的吃食可就要天天麻烦夫人了。”
商君站起身,一身白衣,俊朗的面容,一抹勾人的浅笑,简直要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了。
切,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嗯,小妹,你这手艺几时学的,却实不错。”秦孝公也赞叹。
“王兄喜欢吃,小妹明天还送来,”看着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兄长秦孝公,宽大的服饰显得空荡荡的,如搭在架子上一般,我真的于心不忍。
我又看向一旁讨要粥方黑伯道:“这个方子很简单,我写一份给你就是,熬这种养生粥关键在于掌握火候,熬粥的时候,人要手持木勺不停搅动,以防粘锅。”
“王兄,荧玉看您气色好些了,我帮您把把脉吧。”
“不用,我的身体,自己知晓。”
“王兄不信我?”我立刻泪眼汪汪地望着秦孝公。
“你这丫头,你那点从神医处学来的医术,几斤几两,为兄还能不知道。”
“王兄就这么看轻荧玉么?直让荧玉心寒啦,枉我还特意研究这养生粥,给王兄调理身体呢。”
话音未落,我就梨花带雨,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一边用帕子摸眼泪,一边偷眼瞄,几个人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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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在坐三人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出我是装哭, 也许是爱妹心切吧,智慧如秦孝公竟然耐心地哄我道:“好好好,都是王兄的错,王兄信你,莫说让你给我把脉,就是你要王兄吃什么王兄都会吃。”
又道:“别哭,别哭,你看,驷儿在笑你呢,你可是姑姑,是他的长辈啊。”
一听这话,我脑子里立刻蹦出了小时候,荧玉公主与嬴驷一起玩的画面。荧玉公主虽然比嬴驷大了六岁,可是架不住嬴驷这小子从小长个特快,晚长几年个头却很快就超过了荧玉公主。两人一起玩的时候,每每荧玉公主哭的时候,嬴驷就时常笑她“矮冬瓜”。
忆起这个信息,我一下了不淡定了,自己前世小时候上学也因为生得矮小被同学嘲笑“矮冬瓜”。我转头去笑嬴驷,见他清俊的脸上果然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顿时,愠怒,脸上立刻浮上人畜无害的笑容,用温柔地要滴出水来的声音跟他说话。
“驷儿,你在笑小姑吗?”
“没有,没有,我哪里敢嘲笑小姑呢?”被父亲点名的嬴驷,立马拉下了脸,很没有骨气地为自己辩白。
“那就好,驷儿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明天姑姑给你做好吃的。”
我回头却看到了商君那比探究的目光,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但是见他什么也没有说,我不由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这一回,我这个便宜王兄真的说到做到,极配合地让我给他把脉。我极认真地把脉,默默把脉相记下,又查看了他的双手和口舌,又一一记下,准备明日与神医商讨商讨。
可能是见我眉头紧蹙,秦孝公竟然又安慰起我来,“小妹,别担心,王兄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要难过,人都会有这一遭。”
听了他的话,我忍不住红了眼,刚收起的眼泪竟是又落了下来。好一会儿,我平复了心绪,坚定道:“无论如何,荧玉都会想办法的,请相信我。”
是说给众人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如果说,刚来到这个世界,我只是想要帮大才子商君免去车裂之刑的话,此刻,秦孝公对荧玉公主真挚的兄妹之情深深打动了我,这在王族世家是难能可贵的。
我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守护这两个男人,不要让极公无私的他们,在四十来岁正当壮年的时候,就英年早逝。商君身体只是亚健康,只要设法避过刑罚,就可以慢慢调理,但是,这位王兄的身体却是不容乐观,身体透支的厉害,五脏六腑已经受损,需要立即设法医治和静养调理,否则,唉。
“好,好,王兄信你。”
“王兄,如果有一天,为了医治你的身体,你可以离开都城,跟随神医去深山老林隐居吗?”
我不由得问出心中的担忧,也算是提前给他打上预防针吧。
“哪怎么能行,国家变法还不彻底,世家贵族并没有真正信服,如果我离开了,谁来镇住他们。”
“王兄,如果你不在了,还有驷儿啊,你要相信他,他是你的儿子,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说不定他会做得比你更好。你看,驷儿的个头都已经比你更高了。”
11
我与商君一起出了王宫,坐马车回府。
本来还算宽敞的马车,多了一个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两人对面对坐着,我感觉浑身不自在。特别是商君的目光就那样相直勾勾地盯着我,炙热而热烈,又似探究。
我知道,荧玉公主很爱他,两人感情笃厚,两人在一起时,私下很是亲密。按以往的习惯,两人应该是亲亲热热地依偎在一起的,可是,我不是真的她,我与他这才第一次见面,如何做得出那种亲密的事儿。
我只得装驼鸟,告诉自己,我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我默默将视线投向窗外,心烦意乱,担心等下要怎么应对。
“嘶……”
“吁......”
突然,只听拉车的马一声惊鸣,还有车夫一声长吁,马车猛然往后掀,而后又重重地落了下来。
“啊......”我没来得及动作,就已经本能地惊呼出声,身子先是往后滑,后又往前摔了去,却没有注意到一只有力的手已经圈住了自己。完了,要摔出去了,这么一想,我干脆闭了眼,不敢去想。
马车猛然停下,恢复了平稳,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却感觉到了腰被箍得很紧,男人粗重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还有唇上的温热触碰,接着我感觉到了一股热流流向全身。
只一瞬,我便睁开了眼,四目相对,我错愕,他却云淡风轻,加深了吻。
“商君,公主,没事吧?”
车帘外,传来车夫不安地问候。
他自是没空回答的,他还在我的唇上辗转,在我嘴里缠绵,而我,更是回答不了的,被他霸道地亲吻着,不知所措。经受不住他的热烈,我也由最初错愕,转向了回应。
没听到主人们的回声,车夫一边解释,一边继续赶着马车回府。原来是路上突然窜出了一个醉汉,惊了马,幸亏车夫及时拉住了车,这才没有踩伤人。
这时,我也听清了外面的动静。
“嘶......”唇上传来阵痛,我立马回神,不满地瞪着还在动作的男人。
“这是对你的惩罚,跟夫君亲热,还敢分心。”
我忙收敛了心神,全心投入,配合他。
到了府门口,他终于停了下来,我的发髻和衣服也乱了,他干脆将我头上的发饰都摘了下来,将我的长发自然垂下,还帮着我理凌乱的衣服。
我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他却不以为意,先跳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将我抱了下去。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与羞涩,他叫了丫鬟收拾马车里的东西,抱了我直接进府,回了房间。
这一路,我感觉很是漫长,一边享受着丈夫的贴心服务,一边在心里嘀咕明天要怎么见人,一边又想着,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欺骗,要不要与商君说清楚,我不是他心爱的妻子。
我一路只顾着纠结这些,却没有深想还有更尴尬难堪的事在等着自己。
进了卧房,我被抱到了里间的小浴室,他才将我放下来。
我打量了起来,这应该是古人用来洗澡和上厕所的房间。
12
那个宽大的,摆放在内室中间的浴桶,已经注入满了温水,还洒有干花瓣,如果一个人累了,在里面泡上一泡肯定是很惬意的。可是此刻,我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丈夫,这还真是让人尴尬又抓狂啊。
商君将我轻轻放下,微笑着面向我张开了双臂,我当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等着我这个爱妻去给他宽衣解带,再侍候他沐浴更衣呢,说不定还要陪他鸳鸯沐呢。
我一边暗戳戳的想着,还不忘感叹古人真是会享受,一边走上前去帮他脱衣服。
这古时候的衣服好看倒是好看,就是穿上脱下的时候有些复杂,又是扣眼又是绑带,我在他身上这里寻那里找的,好不容易才帮他把衣服解开脱了下来,谁知耳边竟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夫人,如果不是刚才在马车上,确定了你没有戴人皮脸具,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做不了假,我几乎要怀疑你被人假冒了。”
“呵呵,夫君多虑了,我可是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嬴荧玉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公主,再说啦,还是您的夫人,您是谁,你可是人人称诵的大才子啊。”
口里虽然这么应着,可我心下却是一惊,被他拥住的身子一僵。什么意思,难道刚刚,他在马车上就已经试探了自己,原来他已经对我起了疑心。
反过来,想想也对,两人夫妻数载,恩爱有加,日日耳鬓厮磨,双方的脾性、爱好,行事作风,还有说话的神态等等这些,肯定是异常熟悉的。任我如何掩盖,恐怕也是很难瞒过这个聪慧的枕边人的。
怎么办呢?要不要跟他说清楚呢?他会相信吗?会不会把我当妖怪给烧了啊。
就在我呆愣间,身子却是一凉,原来,这个便宜老公竟然也帮我把身上的外衣解了,正给我脱衣服呢。
“来,玉儿,沐浴吧,为夫累了,沐浴后,我们早点就寝。”
他说罢,牵起我的手往桶里走去,我羞涩地跟着,还好他给我身上还留有贴身的小内衣,就当是在游泳池吧。我如是想。
一进入桶中,在水的刺激下,我脑中展开了激烈地天人交战,要不要像以前的荧玉公主一样,帮他搓洗。 一个声音说,去给他洗吧,不要被穿帮了;另一个声音说,别管他,你又不是他的老婆,你还没结过婚呢,羞死人了。
我只顾着自己思量,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眼中的阴沉。他拉我坐到桶里的几凳上,坐下,一边温柔地帮我梳洗着长发,一边跟我聊着私房话。
我没有想到他竟会先给我洗,这里可是男权社会啊,我心中顿感忐忑,努力集中精神,听他说话,害怕自己漏听了,答不上来。
突然,他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厉声喝问,“说,你到是谁?”
“我夫人哪里去了?”
这是怎么啦?刚才还与我谈得好好的,怎么就变脸了,难道是我露出了破绽?
13 石头落地
“放手!放手......"
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我挣扎着,痛苦地朝他喊叫。
可能是看我真的很难受,也可能是念着我这身体是他妻子的吧,他终是放开了我,“乖乖回答我的问话,别耍花样。既然你知道我不笨,就别想着糊弄我。”他目光狠厉地警告我。
“好,我知道。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先必须告诉我,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你的夫人荧玉公主呢?”
“姑娘,看清楚形势,现在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没有条件跟我讨价还价。”
“哦,是吗?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不过是异世的一缕孤魂罢了,但是,你真的不在乎你的夫人吗?”
我不知道为何,自己执着于想要知道,在危难面前,这个男人是否在乎他的妻子,我更想知道他是否深爱过他的妻子。
我清楚地记得,书中关于他与妻子荧玉只是一笔带过,没有详写,主要是描写了他的丰功伟绩。
即使后面,他赴死,也只是寥寥几笔,交代了荧玉公主听到他下狱的消息一夜白头,在他临死之前到监牢看望他时,口吐鲜血,深度昏厥,身体顿时没有生机。
后来在神医的救助下得以苏醒,并诊出荧玉公主怀孕,然而不仅腹中胎儿不保,且她自己也疾病缠身,没多久便撒手人睘。
令人不解的是,商君死时,他的红颜知己白雪却从魏国千里迢迢赶来与他殉情。刑场上,两人深情演绎了一场郎情妾意的戏码,一个抚琴,一个清唱。
世人都道白雪痴情,可是谁又曾想身为妻子的荧玉公主,情何以堪,心碎成渣又有谁人晓?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幽怨却不自知,“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告诉你,你的夫人荧玉公主去了哪里。”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爱过她,你爱的另有其人,你跟她成婚,只是因为她有助于你实现自己的抱负?”
我冷冷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怦怦乱蹿,想听他说出真想,又害怕知道真相,我这是怎么啦,好像自见到他开始,一切就就变得不由自己掌控了,我不是才见到他吗。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轮回转世?难道上一世的我是这一世的荧玉公主的转世?因为对眼前这个男人深爱入骨,所以看到他身受极刑,我才会昏厥而亡,穿越时空回到这一世吗?
因为知道他与别的女人情真意切,于是,我心生嫉妒,难受,想追查自己的婚姻真相吗?
商君深深看了我一眼,缓缓道,“我与夫人成婚,有感情,也有利益使然。我在秦多国,每每与国君想议国政,夫人总会在我们疲惫之际,准备好吃食酒水,一边招呼我们吃,一边与我们闲聊,帮我们消除疲劳。夫人博闻多学,见解独到,且聪慧善良、美丽大方,让我心仪,心生爱慕。”
他顿了顿,又道:“入秦时,我本在魏国有恋人白雪,但是多年的两地相隔,已有些冷淡了下来,况我本就是工作为重。所以,当国君提出让我与公主连姻,可以有助于推进秦国的变法时,我欣然同意了。”
他坚定道:“我对自己的妻子自然是有.情的,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不知为何,当听到他那句,他对妻子是有情的时,我竟然涌出了泪,心中似有一块石头悄然落地了。
14 半真半假
“夫君,我真的是你的玉儿,谁也替代不了的。”
我按着羞涩地说出他身体几处隐私部位的黑痣及形状,还有两人亲密时他爱做的小动作,这些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他终于脸色缓和。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莫名欢腾,我上前主动抱住了他,亲吻他。我主动而热烈的吻,很快让他神情放松,他却反客为主,轻意就夺取了主动权,我挣脱不了,酥软在他怀里。
一阵亲热之后,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了,我告诉他,先洗了澡,到床上我再慢慢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他听。
躺在床上,我依偎在他怀里,一字一句反复斟酌着讲给他听,怕吓着他,而他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双手紧紧搂着我,似怕怀中的人凭空消失般。
我说的,自然是半真半假,但是,有时候说着说着连我自己都几乎分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脑子里就是那样很自然地说出了那样的话。
我跟他讲,自己在异世的生活,告诉了他,我在书中看到了他的凄惨结局,还有荧玉公主的悲惨命运。然后,自己伤心过度,心疾发作而亡,再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成了荧玉公主。
“夫君,你信我说的么?”
所有的一切说完,我如负释重,不安的询问他。
他掰过我的身子,让我与他对视,他突然吻向我,吻去我眼角的泪。
“玉儿,玉儿,我信,我信,谢谢你,谢谢你,对我如此深爱。即使已转世,也要回来,陪我共度难关。”
情到深处,两人禁不交缠在了一起。
也许,前世的我真的是这一世的荧玉公主转世吧,我这样一想,感觉一切似乎都合理了,便也坦然的接受了眼前的这个帅气又才华横溢的丈夫,于是,便跟着他一起沉沦在夫妻生活的美好中。
在与他合二为一的那一刻,我突然惊觉自己已经是怀有身孕的孕妇,不能随意而为了,要保护好肚子里的那块小肉丁。
他听了,很是高兴,大笑,俯身在我耳畔,暧昧道,“夫人,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别担心,我会轻点儿。你别动,慢慢享受为夫的侍候就行。”
我晕,什么时候这古人竟是这么开放了。
一阵折腾,这男人倒在我身侧,看到我欲言又止,宽慰道,“夫人别慌,既然知道了,我们提前预防就是。目下我实在太困了,让我先休息一下,睡一会儿,醒了再与你商议。”
他一把搂着我,“你也睡会儿,刚才也累着了。”
两人相拥而眠,这一夜我竟是睡得特别安稳,没有了前世的恶梦与失眠,也没有刚到这里的不安。仿佛他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人心生安稳。
难道一切都是命运,是天意让我来到这里,与他再续前缘?
是以,刚才我有意漏讲了白氏为他殉情的事,请愿谅我,我只一个普通人,只是一个平常女子,我做不到大度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情深意切。
15
一觉醒来,我身侧已空空无人,想必商君已经早起练武去了。他与我那二哥一样,有早起练武的习惯。
身上的不适提醒我,现在我不仅已经接管了荧玉公主的肉身,还全盘接收了她的丈夫,孩子,她的一切。
嬴荧玉,不管我是不是你的转世,既然我接下了你这一大摊子,我定会替你好好活下去,你也好好安息吧。
我倚在床头,胡思乱想之际,男人磁性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夫人醒了吗?”
“回大人,刚才进去看的时候未醒,我在门外一直未听见夫人叫唤,可能还没有醒。”
“嗯,让人先送热水过来,再去厨房,让人准备两人份的早饭,送过来。”
“是。”
听声音,可能是春枝在屋外。接着便听见商君往寝室走来的脚步声,我没了睡意,干脆起床。
他走进来,见我已床,过来轻拥着我道:“夫人,可是睡饱了?”
一对眼珠子却是盯着我平坦的小腹,看呀看。“小家伙,你也睡饱了吗?”
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我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你这是怕我虐待你家孩子啊?难道我不是他亲娘。”
“怎么会呢,你呀,你可是他娘,连孩子的醋你也吃?”
他说着,低头,在我脖梗蹭了蹭。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流过,我心里似有东西生长出来。
我回抱着他结实的身躯,依偎他怀中,如果能助他避过这一场浩劫,在这异世,我愿与这个男人携手余生,愿意尽我所能、尽我所学,陪他一起帮助这千千万万的穷苦百姓。
我们能躲过吗?
“玉儿,你昨晚说的,我已想清楚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二哥真的……真的先我而去,如果驷儿真要取我性命,只要对大秦国有益,我甘愿极刑。所以,明日,我便派人将你送走。”
“为什么?”我吃惊地抬起头,与他对视,“难道不能有其他的法子?一定要牺牲性命吗?”
话一问出,我泪如雨下。
虽然早知他是个极公无私的人,虽然早已预料到他的决断,我还是忍不住哭泣,感动,心疼,也许还有爱。
“我们一起想法子,肯定有破解之法的。”
“玉儿,我之前是秦国的左庶长,现在更是秦国的丞相,我必须以国家为重,以国家为先。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若泰山。人都有一死,如我之死有助于国家的安定发展,是我之幸。”
他双掌抚过我的脸颊,给我擦试汹涌不断的泪珠。
“别哭,我只是说如果。况且,国君的身体有神医调理,说不定有恢复的可能。”
“说不定只是我们多虑了。”
对呀,二哥的情况,我还没有与神医师傅商讨呢。唉呀,都是这怀孕惹得,情绪波动大,易哭易动怒。
这样一想我停下了眼泪,再看商君,发现他白色外袍胸前的衣襟上已有几大块泪渍,并且已经皱皱巴巴,一定是我刚才的杰作。
想到他一向讲究,很爱干净整洁,我很是过意不去,羞愧低头道,“你脱下外袍,我去给你另取一件换上。”
“好,夫人帮我连着里衣一起取来,我先进里间去沐浴。”
16
商君跟我一起吃了早饭,又进宫去与二哥商量国事,我一边指挥着厨娘又给他们炖营养粥,一边等神医。我的粥炖得香喷喷的,刚起锅,神医就来了。他寻着香味儿找到厨房,看到案台上热腾腾的粥,一个劲儿地夸我,“唉呀,我的好徒弟,真是孝顺啊!想得周到,算着师傅来的时间,给我煮香粥。”
说罢,他老人家,不客气地从一旁拿起了碗筷,盛了粥,就在边上找了个小几坐了,吃了起来。
他一边吹,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时不时咂巴嘴巴,弄得我有气也不好意思发作 ,忍不住自己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与他一道,将粥消灭了个干净。
悲剧的是师徒二人都吃撑了,两人都双手托着后腰,在我住的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地消食。
“丫头,你这熬粥的手艺什么时候长进的?”
“切,师傅,什么时候会关心过我呢。”
“胡说,师傅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神医突然停住脚步,一本正经道,“你以为你三天两头地往太医署跑,拿那些个药,我不知道?”
“是药三分毒,你知不知道?你长期服用避子药,现在还能怀上,还不是我叮嘱了配药的小童,在你的药中加了两味药,减小药性,以免伤了你身体的根本。”
“我知道,你身为公主,要考虑的事情很多,牵涉到方方面面,你不想让人知道,我也就装聋作哑,暗地里为你思虑一二。”
“师傅!”
听到扁鹊神医的话,我震惊了,原来他知道,只是装作不知,只是不说,而暗中相帮。
我替荧玉公主,也替自己高兴,有师如此,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师傅!”
我由衷地、真心敬佩地叫他,心中生出几分感动,双眼蒙上了水雾。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 ,师傅知道你的心思,自然要助你,免你他日悔恨。”
神医忙应道,从衣袖中掏啊掏,我以为他要送什么宝贝给我了,心下喜欢。谁知,他竟是掏出一方帕子递给我擦眼睛,上面布满了各种污渍。
“师傅这帕子用了多久呢?怎不让人好好洗洗?”
我一脸嫌弃,却还是接了过来,不想落他的面子,拂了他的好心,可也忍不住抱怨。
神医讪笑,”我也不知道这帕子用了多久了,我一男人谁会带这个玩意儿,还不是今儿早上捣药,味儿太冲了,我在药房书案上看到了,就拿来擦了眼泪鼻涕,随手就塞到袖兜里了,这不正好给你了吗。嘿嘿嘿,嘿嘿嘿。”
闻言,刚刚生起的感动顿时荡然无存,我气大叫,“师傅,有您这么的吗?”
“我现在可是孕妇呢?”我气得双手叉腰,就差对他动粗了。忍住,忍住,我可是一国公主,我是孕妇,不要生气,我有雅量。
神医却大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跟你开玩笑的。这可是我昨天回去特意用龙骨、百合、栀子花等,浸泡而制的,虽然外相看起来不太好,但是,可以帮助孕妇安定心神,减少情绪大幅波动的功效。”
“人家想求还求不到呢,既然你这么嫌弃这条帕子,为师就拿回去,放清风客栈拍卖,价高价得吧。”
“谁说我嫌弃了。”
我立马换了笑脸,狗腿道,“是徒儿有眼不识金镶玉,师傅大人雅量就不与我一般计较呗。”
“哼!”
小老儿傲娇地将头卯向一边,鼻孔朝天,看也不看我,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
17 有戏
我只得将姿态放得低了又低,毕竟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的,误会了师傅的一番好意。好说歹说,神医一脸傲娇样,让我怒火上头,有想揍人的冲动。还好,最后我许以美食诱惑,答应给他做好吃的算是给师傅赔不是,这才搞定。
我将昨日入王宫仔细查看了二哥的身体的事儿告诉了他,然后,便瞎扯一通,自然又将来处推到了那本遗失在渭河里的古书上面。
我怀疑王宫里的二哥可能是得了肝脏病。因为他的皮肤和眼白部分都呈现黄色,我记得书上说这是由于肝脏无法正常代谢一种物质而导致该物质在血液中积累,还有他时常恶心、呕吐、腹痛,没有食欲,容易疲劳无力。而且,他的小腹鼓胀,我怀疑他腹内有积水。
我将自己的看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然后紧盯着神医,等待着他的下文,想知道他的看法与建议。
神医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突然抬头,两眼放光的看着我。
“丫头,你这些想法是怎么想到的?也是那本古书上学来的?”
听他这么问,我心下一喜,难道我的观察与他想得一致,那就有戏了。
虽说荧玉公主自身医术马马虎虎,但是有我的理论加持,那就不一样了,如果再得神医指点,说不定在这里,就算是离开了王室,我也能凭借医术混得风生水起。
“书上有没有说这样的病灶怎么治疗?”
神医急切地问。
我又搜罗记忆中有关肝病的治疗方法,然后,小心谨慎地措词,慢慢说了出来。我真怕自己说得太离谱了,吓着神医,却没想到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我,听得特别认真,还时不时向我提出疑问。
症状轻的可以用中药进行治疗,辅助休养和饮食,症状严重的则需要手术。
如肝移植是治疗肝功能衰竭和某些肝脏疾病最有效的方法之一。将健康的肝脏从一个供体移植到患者体内,以取代受损或功能衰竭的肝脏。
肝切除:对于肝癌、肝囊肿、肝脓肿等肝脏肿瘤或异常扩大的情况,进行肝切除手术。肝切除可以通过部分切除或完全切除肝脏来去除病变组织,保留健康的肝脏组织。
肝腺瘤切除、肝囊肿去顶术、肝内胆管结石取石术,等等。
……
我讲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准备喝口水,神医师傅立马知雅意,快速主动倒了杯茶,端给我,这一举动,还真的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原主本身可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个级别的待遇的。
只是我手里的茶盏还未放下,这师傅就催促着我接着讲,让我一阵无语。
“师傅,其他不相关的东西以后再讲,我们先商量商量我二哥的病情吧。”
神医这才连连点头,表示是我说的对,是他对医术太痴迷了,第一次听到这么神奇的治疗方法,不禁心痒难耐,想要知道更多。
神医说,他赞成我的看法,只是要让国君放下国事去静养,恐怕很难,他为了秦国,可以说是连性命都能舍弃的。
商君与国君,君臣二人都是如此。除非,先说动王太后和太子,然后,我们再一起策动商君,最后一起对国君施压 ,也许,还有一丝机会。
我忍不住抚额,想到商君说,为了大秦,他甘赴极刑,准备让人送我离开的话。
18
我不禁感叹,这师傅虽然有些特立独行,但是,看人还是蛮准的。
“师傅,我二哥可还有其他病灶?徒儿才疏学浅看不出来,还请师傅耐心教导。”
“你这点道行要是能看出来,就不用叫我师傅了。”
神医一脸得瑟,我郁闷,我又没说自己道行有多高,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有几斤几两心里自然明镜似的,用得着这么埋汰我吗?
“那是,徒儿怎能跟师傅相提并论呢,在您面前我就是一只小蚂蚱,您老就是那巨无霸大象,我肚里的那点货,在您面前,可是随时随地都会被您辗压的......”
对于我的彩虹屁,神医很是受用,一边手抚下巴的几根山羊须,一边微笑额首。我腹诽,至于吗?不就是我给他讲了古书上那些他不知道的东西,只不过,现在只有我知道了。
享受了一顿屁哄,神医终于上道,开口谈正题了。
“国君不仅五腑六脏有问题,还有心脉受损,想要医治很难,目前,我还没有想到法子。如果他能放下肩上的重担,专心静养,配合我的调理,倒是还可以支撑一段时日。”
“叹,像现在这样每天拖着病体操劳,恐怕时日无多了,难,难,难......”
神医说罢,连连叹息。
我想,应该是二哥自己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境况愈下,所以派特使秘密请商君回来,帮忙,或者说托负后事吧,思及此,我心下烦燥。
“师傅,请随我去南山一趟,面见我母后吧,您的医术可是天下闻名的,由您将二哥的情况与我母后说明,我再将天下大势分析给她听,母亲应该会出面,阻止我二哥,让他安心养病的。”
“这不妥吧,国君可是要我替他将病情保守秘密的,不可对任何人讲的,啊......”
神医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告诉了我。见他一副不安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鹿,我不禁好笑,这小老头儿真是太可爱了,硬是忍住了要逗他的冲动。
“师傅不必惊恐,我又不是外人,我是您的徒弟啊,现在也是您的助手,与您一起商议给国君治疗的法子,自然是要知道病情才能对症下药的,就算是我那二哥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您的,对不对?”
“对对对,徒儿你说得对极,我们是为了商讨治疗之法,不算泄密。说来还不是你二哥那个小狐狸,算计我,将我困在这王宫的一方小天地,为他服务。”
神医这回倒也不含糊,竹杆子打蛇----随杆子上了。感觉到后面的话有些不妥,他吐了吐舌头,就此打住。
“那师傅现在就随我去见我母后吧。”我趁热打铁。
“如果师傅真能将古书上的法与您自己的法子相结合,说不定真的能将二哥的病医好。那可是不仅是一项莫大的功德,更是您医术上的一个重大突破啊,以您的医术肯定会名垂青史的。”
“真的?我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啊,师傅您是谁啊?您可是闻名六国的神医扁鹊啊?您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到呢?师傅,相信自己,您能行的。”
闻言,小老头儿又美美地得瑟了一会儿,突然,吹胡子瞪眼地看向我。
这又是哪根筋不对了?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19 打马虎眼
“不要以为小老儿,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你还不是担心你的好二哥搞不好哪天驾崩了,你那才高八斗的夫婿会被世家贵族排挤,翻算旧帐么?”
我一惊,没有想到这个一向只醉心医术的神医,看待问题竟如此透彻,直击根本。
“走吧,我随你去南山,为师既然这样说出来,自然是真心愿意帮你的。”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来到这异世,我能感觉得到这小老头儿是真心待我的,虽然性子有时跳脱了些,却不失高人的真性情。
“不过,以后你们搬去哪可得带上我。”神医凑到我面前轻声嘀咕。
“呵呵,那是一定的,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师傅您啊!”
我想也没想,话就脱口而出,自己也吓了一跳。
“师傅,刚才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这王城这么繁华,我怎么舍得离开呢。呵呵,是吧?”
“你肚里那点弯弯绕绕,老头儿早瞧出来了,还给我打马虎眼,信不信,我立马走人?”
“别别别,师傅,答应您还不行吗?”
“你想让新君继位,给兄丈治病,趁机带走夫婿,从此远离朝堂是非,过普通人的生活。”
神医正色道,“你就这么肯定,你那太子侄儿会成为一代名君?”
“他能!师傅,我不能向您说出原因,但是,请相信我,他—一嬴驷,一定能将秦国治理好。”
“好,就冲公主为了防止外戚乱政,甘心自饮避子汤为秦谋,我信你。”
“反正,我也厌倦了呆在太医署,给那些王公世家贵族看病。公主要为我怎么做,我都会极力配合。”
“太好了,荧玉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不过,出了王都,你可得正式拜我为师,与我一起研究国君的病灶,我们师徒一齐努力攻克这个难题。”
“行,那当然好啊,要不是您不让,我早就正式拜师了,对外宣称我是您的徒弟,多有面子啊,嘿嘿,嘿嘿。”
我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个便宜师傅竟看穿了我的想法,不对,也许真的荧玉公主在的时候曾表露过这种想法。算了,不论如何有神医的帮忙,往后的事情就要顺利多了。
“还有,将你记住的古书上的内容撰写出来,交于为师,便于研学。”
“嗯嗯嗯,嗯嗯嗯。”
我点头如捣蒜。
神医师傅又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通,我自是无不应允。
言毕,我又与师傅商讨出了一份食疗的方子,由我挥笔撰写了两份。我拿起一张给了自己的大丫环冬雪,让她按照方子上所写的,到厨房要厨娘挑选新鲜材料,依照昨日的做法,熬一锅粥。粥做好后,由她立即送进宫里。另一张,我找了个匣子存放。
我与师傅简单用了点吃食算是午餐,然后,带了春枝夏荷与师傅一起坐马车,往南山赶。
一路上,我思忖着见了王太后,要如何说话,要如何与她相处。毕竟在前世我看过了太多宫斗剧,深知能从后宫众多佳丽脱颖而出,还辅作自己的儿子登上王位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心慈手软的。
不知道我这位母后大人会是如何?
20 大胆的猜测
“师傅,问您个问题呗?”
临近南山,看到神医有些神情恍惚,我突然想起他好几次嚷嚷,说是二哥算计他,将他困于王宫的太医署。可是,像他这样的高人,二哥怎么会算计他呢,二哥一向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以他的性子肯定是对神医奉若上宾的。
难道是神医在撒谎?没必要啊,难道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不过,记忆中,神医对荧主公主确实不错,对当今的秦国国君则是能不见就不见的,似在回避,实在是避无可避,神医才愿意见他,难道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纠葛隐情。
“啥问题?”
我连着叫了好几遍,神医师傅才回神,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算计不会是跟我那位母后大人有关吧?
“嘿嘿,师傅,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二哥是怎么算计您的呀?”
“关你屁事。”
闻言,这小老头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张嘴就怼得我无语。
我心下却已经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天已经黑得像锅底,只有几颗星辰寥落地撒落在无垠的天幕,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的马车刚进到南山别院所在的小镇----栎阳镇,就有负责守卫的士兵飞奔别院,禀报别院管事的秦姑姑,她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也是她的得力助手。
马车在别院门口停下,我在春枝的搀扶下,踩了小几下车,这高度要是在以往,我也会如荧玉公主般自己跳下马车的,毕竟这身子也是习了好几年武的。可如今天这身子不仅孱弱,而且肚子里还有一场肉肉,还是那种一不心就可能会没了的,我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啊。
我刚下车就看到了在门口迎接的秦姑姑,她眼里笑盈盈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公主,今天怎么来呢?”
“自然是想母后和姑姑了。”
“你呀,这小嘴就像摸了蜜似的,这才隔一天呢。”
“因为我时时刻刻想看到你们啊,我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知母后和姑姑可有想玉儿?”
“想,当然想,目下,太后正在后院的佛堂诵经,给国君和公主祈福呢。可能快好了,我先带公主去太后的寝殿吧。”
秦姑姑看到我身后的扁鹊神医,僵了一僵,却还是友善地招呼道,“神医今天也来了,好久不见,神彩依旧。”
“老了,老了,唉,岁月刀刀催人老哇,不过,你倒还是当年的模样。”
“走,一起进去吧,主子见了你一定会开心的。”
别院的建筑看起来,与普通农家小院相差不大,都是青砖黑瓦,只不过占地大了许多,里面的院落之间都是连廊相连。二哥和我在这里各自有独立的院子,一左一右挨着母后的寝殿。
佛堂就设在母后寝殿后头的院子里,以前是个花园,君父过世后,母后就在此处改建了一个小佛堂,里面供有君父的牌位。她每日晨起,夜间临睡之前都要在佛堂静坐半个时辰,祈祷秦国强大,国泰民安,也为她的两个孩子祈福,愿他们健康、幸福。
想到这些,我心头涌起一阵酸涩,这个母亲应该是爱子女的吧。
21 撒娇
秦姑姑本就长得不错,加上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自然会保养注意形象,虽然我上一世的世界里有“女人四十豆腐渣”的说法,可是已年近五十的秦姑姑并非如此,看着倒像是三四十的妇人。而且,她身材保养得也是极好,如少女般,这可能与她终生未婚未孕也有关系吧。
“公主可以先进去等太后,神医就请先到旁边的厢房等候召唤吧。”
秦姑姑指了指寝殿右侧的一间耳房,门开着,里面有长凳和椅子,还有茶几,上面摆放着茶具,这是供来参拜太后的人等候休息的。
我向秦姑姑和师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先进殿,两个丫头在外面候着。
进到里面,我好奇地打量起这太后的寝宫,毕竟,以前只在电视或电影里面看过,真真见识,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呢。反正没有旁人在,我也不用怕失礼什么的,自然可以随意看,这时,有关这寝宫的记忆也随之也来,看着这宫殿,我感觉陌生又熟悉。
我忍不住吐槽,那些电视电影都是骗人的,为了吸人眼球,将那些帝后的宫殿拍摄得富丽堂皇,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
我这母后的寝宫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家的房间大了些,摆设却是非常简陋。寝宫外室正对宫门的那堵墙,靠墙正中摆了两条大靠椅,椅子中间是一张同样高的茶桌。然后,左右两边各摆了两排靠椅,每两张椅子中间都夹了一个简易的茶几,中间空出一片宽敞的地方,想必是供人来往接见的吧。
“玉儿。”
我正看得出神,一道亲切又而好听的声音打断了我。
闻声,我转过身来,但见一个优雅端庄的中年美妇人走了进来,一脸慈爱地看着我。
“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吗,不用老往母亲这里跑,在家里多待待,好好照顾夫君,料理家务,让商君专心为你哥哥分忧。”
“你呀,还孩子似的粘着母亲,你看看,驷儿,年纪比你小,可比你强多了,亏你小时候还常常笑话他呢。”
“母亲......”
可能是习惯使然吧,反应过来时,我也被自己的行为下了一大跳,竟然就那么大刺刺奔过去,抱住了柳太后的胳膊,撒娇。
柳太后无赖摇头,一边却笑着拉了我的手,朝中间的椅子走去,一边对我道,”这才隔一天又过来,可是有什么心事,需要母亲帮忙拿主意?还是有什么好事要说与母亲听,让母亲也欢喜欢喜?或者是两者都有?“
“母亲怎么知道?”
“我自己女儿的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呵呵,呵呵......”
柳太后被我的话逗乐了,爽朗的笑声在宽敞的宫殿回荡。
“太后,依奴婢看那,还是让公主多来来的好,只要公主来了,您呀,就心情愉悦舒畅,这别院的笑声也多了。我们这些下人那,也能跟着乐一乐。”
秦姑姑见状,也高兴插嘴。
“要奴婢说呀,公主简直就是您的开心果。”
22 天生的帝王
“这倒也是,看着这孩子我就感觉舒心,不会去想那些个糟心事儿。”
柳太后也表示赞同。
听到主仆两人聊了起来,我想到此行的目的,忙出声打断。
“母亲,我今日急急赶来,确实有事儿,需要母亲决断。”
“哦,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事儿把我的女儿给难住了,难道连你那个大才的夫婿都帮你解决不了?”
柳太后听了,戏谑道,“不会是商君欺负了你吧?”同时,她眼神示意,秦姑姑出去守住门口。
柳太后一改方才的嘻笑,神情极为认真严肃道,“玉儿,告诉母亲,可是商君对你怎么呢?”
“不是。”
“那是不是你哥哥出了什么事儿?”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过来看母亲了,他的身体......唉......虽然扁鹊和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在给他调理,可是......”
她绝美的面容露出哀愁,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忧。
“母亲,这事确实事关二哥的,扁鹊神医也随孩儿一起来了,让神医跟母亲详细禀报吧,他现在就在外面的耳房。”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应允,“好,你去让他进来吧。”
我亲自到外面接了师傅进殿。
“太后,这些年来,可还好么?”
我没有想到,师傅见到母后竟会问出这么一句话,狐疑地扫视二人。
母后自然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对神医笑笑,坦然道,“还不错,谢谢你在王都帮我照顾了这一双儿女。”
“傻孩子,有什么想知道的,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母亲,母亲都会告诉你。用不着猜来猜去,你那点小九九,那一回不是母亲一看一个准。”
“啊?”
听到柳太后如此一说,我大惊,是荧玉公主心思太过单纯,还是这个女人太厉害,也就不再遮掩,直接问出自己当下想知道的事情。
“孩儿想知道母后与师傅之间是不是有过故事?还有,我想知道哥哥是怎么计算师傅的?”
听到我后面的问题,师傅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我选择了无视。
“好好好,母亲这就一一说与你听,让你知道。”
柳太后让我搬了凳子坐到她身边,她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陷入了往事的回忆,然后,先缓缓讲述了她与师傅之间的故事。
原来,母后年轻的时候,不仅人聪慧,才艺出类拔萃,而且长得极美,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又是柳氏世家族长的嫡长女,引得众多世家公子爱慕,纷纷上门提亲。父王虽比母后年长了十多岁,但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父王继了王位后,许以正妃之位到母后家族下聘,柳家自是应允了。
然而,这时的扁鹊还只是一个小小医者,却也对柳氏长女一见钟情,上门求娶,自然被族长嘲笑拒绝。
后来,扁鹊一心钻研医术,终于术有所成,被世人尊称”神医“,却念念不忘心上人。于是,他追随到秦国王都,想就近看着她,与她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以解相思之苦。哪里知道,几年后,他的心思却被柳氏的儿子,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发现,并因此设计了他,让他不得靠近心上人,并且乖乖在太医署工作。
我不由感叹,怪不得书上说,秦孝公是天生的帝王,才小屁孩点大就能成功设计已是成人的神医扁鹊,让之为自己服务,这也难怪师傅不肯讲与我听了,这么丢人的糗事,还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就是这柳太后,讲起五六岁的儿子设计扁鹊的事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笑意,应该是为自家儿子在心里叫好吧。
23 终于长大了
“好了,好了,臭丫头,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别忘了正事。”
师傅面色不悦地嚷嚷道,我立马收了笑。
“有什么不好意思,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让你这么大一个人还上小孩子的当,还好当初我父亲没有让我嫁与你。”
柳太后很给力的补刀,神医不敢反驳了,气鼓鼓地拿眼睛瞪我,要我阻止母后。
“不跟我叫板,就知道瞪我女儿,信不信我拿鞭子收拾你。”
“也不知道,你当年哪来的勇气,跑我家来向我提亲,文不成武不就,还智斗不过一个孩子......”
这太后的话就像是锥子一下一下直戳扁鹊神医的心窝,见师傅老人家的脸越来越黑了,我赶忙打圆场,让母后别再往下数落了。
“母亲,你先消消气,我们当务之急是商量哥哥的病情一事。”
“对对对,我这是被他给气糊涂了。”
这那是气糊涂啊,这是爱女心切,舍不得女儿受一丝委屈啊,我心里感动,前世缺失的母爱,在这里得到了,感谢上苍,我一定要好好回报这些爱我的家人,与他们一起分担。
神医将哥哥的病情详细地向母后阐述了一遍,并将静养治疗与不静养治疗的两种结果,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等她决断。
“玉儿,你怎么看?”
沉默许久,柳太后开口问我。
“母亲,我不想失去哥哥,驷儿已经成年了,已经长大了,我们要相信他,他比我们想像中的要优秀。”
“嗯,这点我也相信,驷儿与你哥很像。”
“母亲,这个需要你来做决断,您同意了,我们再一起商议法子,只要您同意,就会有法子。”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许久,我知道这个决定真的很难下,一边是儿子的性命,一边是风雨飘摇中的国家。
“母亲,可还记得您曾跟孩儿讲过,人往往要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环境下才可以激发出最大的力量。”
“嗯?!”
柳太后眼睛一亮,对我颔首,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有神医在,我们可以让哥哥假死,病世,那些世家贵族这个时候自然会跳出来作乱,但是现在变法在秦已经基本稳固,想要推翻是不可能的,一是军队早已变革,全部是新军,且掌握在变会拥护派手里,想作乱者在军队是翻不起浪花的;二是朝政,这是他们的唯一突破口,哥哥不在了,没人镇住他们,他们可能会朝商君发难,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让商君到时候也假死,最后,待他们全部跳出来了,再一网打进......”
我一边斟词酌句,缓缓讲解自己已在脑海中反复推演过的策略,一边观察面前两人的反应,如果他们神色有异,我就立刻中止不说。
还好他们都听得十分认真,眼睛盯着我,静静听我一个人说,待我说完,两人眼神交流了片刻,齐齐看向我。
“玉儿,我的玉儿终于长大了!”
柳太后,发出感叹。我无语了。神医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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