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关老爷》

《关老爷》是汪曾祺的一篇短篇小说。在手机上的一篇文章偶然发现了汪曾祺的二十余篇之前没有读过的作品，《关老爷》是其中一篇。

读了，对关老爷这个人物形象颇有印象。随之想写点什么。先想的文题不是“读《关老爷》”，想的是“我也想做一回关老爷”，觉得张扬，受正统思想压制，试改成问句：“叫你做这样的关老爷，你愿意吗？”又想了想，还是拟“读《关老爷》”比较合适。

缘何对一个文题纠结呢？还得要来说说关老爷这个人。

关老爷是怎样的一个老爷呢？不妨从小说的结构说起。

汪曾祺的小说，善于营造氛围。在主角出场前，通过一定环境的交代，来作一个铺垫。看似无关的闲笔，实际是为主角出场服务。把各方面都准备好了，主角出场时，形象更加贴合丰满。

大致有三个章节。

首先提到老关老爷。老公老爷原做过地方官，觉得地方淳朴就留了下来，置办产业，家境殷实。简单的交代，紧接着，一句话就把老关老爷写死了。似乎只有老关老爷死了，关老爷才好出场。关老爷一出场，身份就是富二代。这才是先提到老关老爷，并且把他很快写死的必要性。

关老爷虽是富二代，但不像“莱生小爷”做了寄生虫，只知道啃老本。关老爷将家产继续扩大，比原有的基础更富有。

接着说到关老爷个人的大致情况。譬如，他是旗人。他有两个特点。他的相貌，矮墩墩的，八字胡，鼻挺直。他的为人。

关老爷“也很正派。他不抽大烟，不嫖，不赌。只是每年要下乡看一次青。”

读到这儿，相信关老爷是一个爱民受人尊敬的人，是一个好人。接着读。

看青是重要的章节，充分交代了关老爷是怎样的一个老爷。

关老爷看青，不是真看青，他也不懂农事，有专门管理的田禾先生，并不用他操心。关老爷借看青，主要是想出来玩玩，看看野景，散散闲心。就好比现在的城里人逢假日往山沟河湾里跑差不多的需求。不过，以我看，时代不同，关老爷确有老爷的气派。想来，大概有点像现在的县长省长下来考察，前呼后拥，前边有“庄头”领着，身边有“田禾先生”随着。意气勃发，满面春风。大家都知道关老爷下乡看青纯是为了玩，乐得一陪。

关老爷产业下有四个庄子：一沟、二沟、三垛、钱家伙。先到第一个庄子一沟。

在路上吃了一份虾仁鳝丝面(小菜一碟，口福不浅)，午饭就没有吃了。晚上，在一沟的食单如下：

“凉碟——醉虾，炸禾花雀，还有乡下人不吃的火焙蚂蚱，油汆蚕茧；

热菜——叉烧野兔，黄焖小公狗肉，干炸活鱼季鱼；

汤——清炖野鸡。”(关老爷真会吃！)

呀，全是好东西啊！真叫人馋的。顿时感到人与人真他妈的不同。想到平民百姓，常日粗茶淡饭，自以为不错，无病无灾，甚是安慰。可是，假若把这些好吃的献上，就不信只说粗茶淡饭的好。

关老爷在吃的方面是讲究的。他不想吃饭，要了两个乡下面点：“榆钱蒸糕，面拖灰翟菜加蒜泥”。这些菜，别说吃，我头一次听说。

关老爷不善酒，三杯下肚面红耳赤，就真成了关公了。喝了两杯普洱茶，酒足饭饱，就有点犯困。他还要念一会经，养养神。

该睡了。早有庄头安排了一个大姑娘、小媳妇陪关老爷睡。

哪里来的大姑娘、小媳妇？自然是庄子里头的。那个时候，总不至于是从别的地方跑来的。庄头大概相当于村组长，各家各户都熟，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安排大姑娘、小媳妇的事庄头自是轻车熟路，一接洽水到渠成。

请问，这些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怎么就愿意陪关老爷呢？(我是淡吃萝卜)小说没交代，从行文看，大姑娘、小媳妇是愿意的，并非强求的。因为关老爷每年都要看一次青。为什么愿意呢？直接的原因是有好处，关老爷每人次给一个金戒指，可谓是出手大方。每次看青，都带十到二十个戒指，关老爷豪气，关老爷威武！另一个原因，也表明这些村庄的环境，对于陪关老爷这样的事见怪不怪。借《受戒》中的一句话，有的地方出婊子，这是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大家心照不宣。再有一个原因，是社会阶层地位决定的。处于平民百姓阶层，像关老爷这样的人物下乡，思想上不得不迎从，或有因此觉得有光彩也不排除。加上家庭穷困，陪一下关老爷，得一枚戒指，也是得着一番救济。划算，可不。

关老爷，田禾先生，庄头，诸如大姑娘、小媳妇等平民百姓，构成一定的阶层，形成一定的社会关系和生活关系。

这是在过去。现在还有关老爷，田禾先生，庄头吗？还有诸如大姑娘小媳妇吗？

关系的本质和人性，并不会有特别的不同。只是在不同环境下表现的形式不同。当然，现在比过去不知要进步多少倍。过去，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奴隶没有人身自由。现在，普通人的生命价值得到质和量的飞跃。

第三个章节，关老爷看青，三个庄子都走到了，所带的戒指都给了出去。累了。摆驾回銮，喝人参汤，大睡两天。

接着写关老爷的家庭以及社会关系。写到儿子结婚，娶的是通家之好崔家的女儿。然而，洞房花烛夜，儿子鞭打媳妇，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新儿媳不是处女。

不但儿子，大家都难以接受。这跟当时社会制度下人的思想观念有关。也表现出这一种文化的虚伪，道貌岸然。

这似乎跟关老爷无关。关老爷照样每年去看青。只是，把“章程”改了一下：陪他睡的大姑娘如果是处女，给两个金戒指。

处女观念的强烈，不仅仅是文化思想观念的固有，更是一种阶层强权的体现。男人要求娶的是处女，要女人从一而终。而男人呢，可以三妻四妾。作为关老爷，可以睡大姑娘、小媳妇。对此，我表示反对。呼吁女人造反，也来个三夫四“小”，哈哈。

关老爷娶的儿媳妇竟不是处女，真叫人尴尬，好像吞了一嘴鸡毛，噎得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大大的讽刺。

现在，再回到前头的问题，假如叫你做关老爷，你愿也不愿意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