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赶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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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四月初八，佛诞日。小镇的庙会不知何时起，亦不知与“佛”有渊源否。只这样流传下来，年复一年。

每到这日，村里的婶子大娘、姑嫂姊妹个个喜气洋洋，穿上走亲访友时才舍得穿的衣衫，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不乱，相约去“赶四月八会”。

她们或是去买些针头线脑，或是扯几块花布做衣裳。即便什么都不买，去感受一年一度的“四月八会”的盛况，看看踩高跷、划旱船的表演也是极好的。叔叔大爷们则是带着任务去的，购置些镰刀、木叉、耙子……之类的农具，迎接即将到来的农忙季。

我在小镇生活的近十年里，正儿八经的“赶会”却没几回。

印象最深的是一九八二年的“四月八会”。那时，改革开放春风初起，小镇乍醒，到处欣欣向荣。小镇也有了自己第一座大楼——益民商城。商城特意在这天开业，如海的人潮涌进商场，就为一睹楼房的风采和琳琅新奇的商品。那时，奶奶在汽车站门前摆茶摊，卖些炒花生、炒瓜子，茶叶蛋、大碗茶。所以那天我是在奶奶的茶摊前度过的，看熙攘的人流，听他们边喝茶边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农忙季、猜测今年小麦的收成、土地分到户后生活的变化……我帮着奶奶给顾客倒茶、收钱、找钱。至今，我仍清晰记得奶奶那天的收入是十九块一角，我觉得那是一笔不菲的财富。我也清晰记得奶奶数完钱后满脸的喜悦，想来她对自己的成果也是满意的。

再次有印象的“四月八会”是八六年，小镇迎来它的黄金时代。服装，小百货远近闻名，甚至有了小小的产业链。老街是服装及其配件的天下，向东延伸又有几条新街道，百货，服装，粮油菜市，甚至还有了一条食街……小镇热气腾腾，活色生香。

彼时三舅在新街卖百货，于是中午放学，就去凑热闹，美其名曰给他帮忙。记得当时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三舅正忙得不亦乐乎，看我去了，立马分派任务。我忙活了一阵，就跟小学时最好的伙伴一起去她叔叔的馄饨摊吃馄饨。不知是旧时美食匮乏，还是味蕾发达。反正往后的岁月里再也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鸡汤馄饨了。

后来，三舅还跟我母亲说：“外甥女做事麻利，能说会道的，是个做生意的料。”事实证明，他眼光不太好，长大后的我，少言寡语，不善社交。

前几年回家与母亲聊天，说起四月八“赶会”的往事，她说其实我两岁多时，她曾带我赶过会，还给我买了一个“花摇摇”。她把我或背或顶地走了来回十几里地。我记忆全无，想象着我坐在二十几岁母亲的肩头，肆意摇着我的拨浪鼓，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我问：“那天你累坏了吧？”

她说：“那时身体好，年轻，真没觉得！”

看着满头白发的她，我突觉光阴掷地有声……

今天又是小镇“赶会”日。小镇上依然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不知是否还有坐在母亲肩头摇着拨浪鼓顾盼流连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