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印象中,现在很多人都不怎么会阅读纸质的图书了,这应该是这个时代的通病,我们都习惯于阅读电子书,喜欢碎片化的阅读状态,不太喜欢读整本的书,随之而来的便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怎么会阅读,至少大多数人不能深度阅读,当然我并不否认仍然有不少的人会读书,他们依然喜欢在文字的背后深度沉潜。
周恩来总理的“从无字句处读书”的论断相当精辟。我尤其喜欢“无字句处”,强调不要只读表面文字,而要借助想象超越文字的束缚,深入文字背后幽邈深邃的世界,那个折射了现实社会与人生的世界,那样才算是真正会读书。
以《鸿门宴》的赏读为例,大多人拿到一些文献便做拾人牙慧的人云亦云,说张良足智多谋、善决断,是刘邦阵营中智计无双的谋士,并且他还懂得把自己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不会僭越。确实这些都对,不管是在项伯来让他离开刘邦时的婉拒,还是项庄舞剑的危机中见樊哙的决断,亦或是刘邦脱身离开之后自己留谢的果敢,张良的智计可谓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并且他没有范增的那种盛气凌人,他可以在刘邦面前做到谦恭有礼,这更加难能可贵了。
可是,这还不够,张良的形象还不够立体、不够鲜明,文本中有一处细节值得我们反复玩味,值得我们深入推敲——张良留谢时刘邦交待的那句话很有意思——《史记》中刘邦是这样说的“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我至军中,公乃入”。
这句话的最为关键的信息在“二十里”这个数字,刘邦这时候是“脱身独骑”“道芷阳间行”,这“二十里”的小路上,刘邦和樊哙、夏侯婴等五人一起逃走(注意另外刘邦之外的四人是步行),想象中他们的速度应该不会特别快。我们可以大致估算一下他们至霸上军中的时间,应该不会少于二十分钟(我估算的参照标准有两个,一是汉制的二十里大概等于今天的十六里多一点,二是我所知道的田径赛事中男子五千米的世界记录是12分35秒),估算的目的不是要做数学题,而是要说明这个时间,张良正等在鸿门这里项羽的营帐外面,替刘邦留谢,我们可以继续想象这样的情形——彼时的张良站在项羽的营帐外面,他完全不知道项羽在营帐内做什么,不知道范增做什么,也他们有没有交流关于刘邦的处置问题,更不清楚项羽会不会盛怒之下斩杀自己,但是他仍然选择留谢。
这是史家历史书写的空白,也正是张良形象塑造的高妙之处。我们可以在这种空白的地方无限放大张良的情态动作,甚至他的心理波澜,这样的张良才是有血有肉的,才是立体丰满的。
我想这才是阅读的真正高妙处,于无字处读书,用自己的思考和想象来弥合文字的缝隙,照亮文字背后的世界,同时也照亮更丰富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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