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场没来的雪

作者: 竽头人生 | 来源:发表于2017-03-02 15:51 被阅读0次
    致那场没来的雪

    开学以来,日子凝炼成了一个"忙"字,坚持了一个寒假的练笔,又中断快一个月了。看着简书上的文友们隔三差五的更新,徒生羡慕。我只有在扒饭的时间里,才能匆匆瞟上两眼。

    说"瞟",是一点也不夸张的。忙忙碌碌中,很少能静下心来真的欣赏什么。邂逅那篇《雪夜随想》是个意外,脑海中那洁白晶莹的雪花,吸引我将它点开来细看。

    作者笔下的雪轻盈飘逸,毫不夸张,就如他的文字,细腻亲切,让人欢喜。读罢文章,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又经历了一个无雪的冬天。

    五岁的儿子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雪有印象的,一入冬,他就总是仰着小脸问我一年有几个季节,以及现在到了哪个季节。当从我嘴里听到"冬"的字眼时,他会显得很兴奋,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太好了!要下雪了!"

    儿子在前年冬天玩过一次雪,那天的雪下得并不大,却足以让草坪和树木都覆上一层洁白柔软的新装。在小区下面略显局促的空坪上,儿子兴奋地奔跑着,跑一段,还会停下来,颇为得意地回头看看自己留下的串串脚印。儿子第一次用稚嫩的小手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他无限满足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仿佛那是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

    第二天,太阳迫不及待地出来了,薄薄的积雪很快便融化了,草坪上重又现出一片单调的枯黄。唯有那个小小的雪人,仍就倔强地立着,用它的洁白冲击着人们的视线。这让儿子很骄傲,仿佛是他把冬天留住了似的。

    这个冬天的雪迟迟不到,儿子有些焦急起来,当再次从我口里听到“冬”的答复时,他有些不太相信了,不解地问:“冬天怎么还不下雪呢?”我总是安慰他说:快了,就快了。

    一直等到过年,雪依旧没有踪影,儿子渐渐不再问了。前些日子的“倒春寒”,让他正在忘却的希望再次活跃起来,我想着这回该是能让他如愿了。不料,寒风肆掠过后,天竟又慢慢放晴了。随着气温一天天升高,儿子似乎把真的把雪忘记了,他又开始问起我吃西瓜的季节来。

    儿子的种种天真,让我有些忍俊不禁,我以为人到中年的我,不再会有那样孩子气的期待,不想《雪夜随想》中那些温润美丽的文字,却在不经意间拨动了我内心深处对雪的念想,丝丝缕缕地牵出许多故事来。

    儿时的冬天,似乎都浸润着雪的记忆。下雪时,家门口绵延起伏的太浮山,在大雪的掩映下,很有一种山舞银蛇的美。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在无人走过的雪地里印上自己的脚印,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时的我也会像儿子一样回过头来,欣喜地看着。银装素裹,玉树琼枝,都是寻常的景了。太阳出来了也不怕,山上的雪总是化得很慢,当山脚和山腰渐渐现出苍翠的底色时,山顶的白雪仍是厚厚的一层,太阳升起的时候,山顶的白雪映射着朝霞的光辉,像是给山戴上了一顶瑰丽时尚的帽子。寻雪,爬一座山头即可。

    雪天是极冷的,上学的路上,常常看到有大点的孩子手里捧一个大大的瓷缸。瓷缸的上方对称地挖着两个小孔,把一根弯成拱形的粗铁丝系在两个小孔上,瓷缸便成了一个携带方便的小桶。瓷缸里必是或多或少地装着些正在烧着的木炭,双手捧着瓷缸,便是捧住了木炭的温暖。火燃得不旺或加了新鲜木炭时,只需拎起缸子,使劲地在空中划几个圆圈,木炭又会噼里叭啦地接上火来。谁手里捧着这样的一个缸子,谁就是这一路的焦点,同行的小孩必会凑上前去,想尽办法,以求得一次两次手捧瓷缸的机会。平日里那些鸡皮蒜蒜的矛盾,早就被这个瓷缸的温度融化了。

    教室是老式的青砖小瓦结构,密封得并不严实,上课时呼呼的北风直往里灌,同学们把双手捧在胸前,不停地用嘴哈着热气,脚却冻得像是有很多小老鼠同时啃食一般的难受,这时,教室里会不由自主地响起跺脚声。讲台上的老师无限怜悯地看着,课讲到一半,却突然把手一挥,说:“不上课了,大家来挤挤油吧!”得了这样的召唤,同学们立即蜂拥着朝墙角跑去,嬉闹着一个挨着一个地拼命往前挤,老师多半也会加入的。近乎原始的取暖方式,让教室里一下子有了温度,同学们的身体和心里都是暖暖的。

    年快到来的时候,雪就更寻常了。打年糕,是家家户户年前必不可少的工作。打年糕是项繁琐活,一家两家是打不成的,通常同一个屋场上的人都集中到一起。晚饭时分,乡邻们便担了各家的原料往事先约好的人家里赶去。一路上,北风刮得很紧,可大家心里并不着急,因为主人家必是早就把土坑中的柴火烧得旺旺的了。

    进得屋内,相互寒暄几句,工便分好了。近二十人的庞大队伍来来回回地在厨房和堂屋间穿梭,这样的场面是很壮观的。大人们一边干活,一边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小孩子们也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不过他们巴望的,多是刚刚蒸熟的年糕起锅时,能够扯一点来吃。各家打年糕的先后也是事先商定的,先做完的人家并不先走,他们会一直等到最后一家的年糕做完才会离开,那是热气腾腾的一夜。

    天亮时推门一看,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了箩筐里刚刚做好的年糕,再大的雪大家也都不慌了。忙碌了一整年,这样的雪天正适合人们舒舒服服地坐在家里,围着火烤年糕吃。小孩子们眼尖,老远就看见了屋檐下挂着的长而晶莹的冰凌,于是央求大人们敲下一截来含在嘴里,舍不得吃似的细细吮着。

    这样彻底而热烈的雪很多年不曾有了,儿时的亲切和热闹也很多年不曾有了。我多想能够再做一回雪地里顽皮的孩子呀,但愿下一个冬天,能有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不要再负了小孩子的期盼,也不要负了大孩子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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