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

作者: 玉茗居士 | 来源:发表于2024-08-18 08:45 被阅读0次

    七月六日下午一点半时,小翠忽然打电话约我去她家喝茶,说是来了一位老友,一起聚聚。

    小翠是我去年参加正觉寺禅修夏令营时结识的女孩,她91年的,个较高,长相甜美,脸上总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人望之心情愉悦。不过那时她才生完三胎一百天,体态丰腴,还没恢复到正常状态。小翠二十来岁就学fo了,能量很高,而我却处于低谷期,很乐意和她在一起,吸取她身上的能量。那时我们是室友,聊得总是很投机,成为了忘年交,夏令营结束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小翠是三个孩子的宝妈,又和朋友开了一家宠物店,还要学fo,所以没事我不大打扰她,但凡她找我,我几乎随叫随到。

    秋高气爽的午后我们曾惬意地躺在抚河畔绿荫浓浓的树下畅聊;我也曾克服对猫狗的恐惧到她宠物店看她,她一边跟宠物狗修剪毛发一边跟我聊天;我在雨花斋做义工时,她也到那看我;她做美甲时,也把我约到美甲店碰面……

    但约我到她家还是第一次。

    小翠家住顶楼,是六层送七层那种。屋子面积较大,我进门,就见茶桌旁坐着上次在正觉寺听课时遇到那位五十来岁,个子高高的,身穿禅服的净深师兄。她是个削了发的居士,从小翠的态度中看出她比较欣赏净深师兄,可见净深师兄fo学造诣较深。上次在正觉寺净深师兄还不时的指点我,当时她身上散发出的淡定从容的气质让我印象深刻。

    净深师兄这两年到处云游,参加各寺庙的各种活动。难得回来也是宅家,不向以往会找老友叙旧。但只要净深师兄回家,小翠总有预感,每次都会主动打电话联系她:“净深,你是不是回家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会约她出来见面。

    净深师兄告诫我们她这次回家不要告诉别人,她不想被人打扰。

    净深师兄说她这次是到一个寺庙参加为期二十多天的法会,她只参加了十多天,就觉得接收到足够的能量,余下的时日她就没去,呆在寺庙客房里消化那些能量。

    净深师兄还谈到念头的重要性。

    她说起有一次她打算辟谷二十一天,但当坚持到二个星期后,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心里一个念头升起:算了,就到这吧。这念头一起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净深师兄还向我们分享了那次辟谷的感受,如第几天觉得神清气爽,第几天觉得身体发虚。那次辟谷她瘦了七,八斤。

    辟谷就是断食,我胃不好,我是做不到,再说我是个瘦子,不能再瘦了。小翠说辟谷要能量足才行,否则会伤身体。小翠一个月会辟谷一天,一个星期会素食一天。

    在我们闲聊当儿,小翠烧水,净杯,不急不缓地给我们泡起了茶,她知道我胃不好,泡的是六堡茶,养胃。

    净深师兄在娓娓而谈时突然话锋一转,神情有些凝重地对小翠说:“上次你生三宝时,我见你老公还是个很精神的帅小伙。这次只不过隔了一年多我却发现他老了很多。小翠,你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此时小翠老公正在楼上和朋友看电视。但我没见过她老公,所以也没什么发言权。

    小翠说他老公总说她好。说她既 不打牌,也不爱逛街买衣服,就喜欢泡泡茶,插插花,学学fo。平时她老公呆楼上,她呆楼下,各安其所。有时她老公会唤她上去一起看电视,或到楼下来找她聊天。她一般没事不会主动找她老公。说完她噔噔地上楼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白似雪,粉似霞的百合花下来,把它们修枝弄叶,插在花瓶中。

    小翠告诉我们这些花是在网上花了近百元买的,她老公有些舍不得。我咂舌道:“一百块!我也舍不得,那可买多少菜呀?要插花可以去外面采呀!”

    净深师兄接着说小翠:“男人压力大,你做老婆的要多多关心体贴他。否则时间一长,他郁结于心,不利于家庭的和谐和稳定。”

    小翠毫不在意道:“我是个性格较独立,不怎么爱粘人的人。他父母和我们在一起生活,他父母很疼儿子的。”

    “父母的关爱代替不了妻子的。夫妻双方中,一方的打压和漠视,会让另一方枯萎的。”净深师兄加重语气道。

    小翠似有所悟说:“我妈在家总爱叨叨我爸,老是指责我爸这也没做对,那也没做好。去年我妈出外打工后回来发现我爸气色好多了。”

    净深师兄见小翠心有所松动,就向我们谈起她小时的遭遇:“我是在我妈的打压下长大的。我妈重男轻女,她没有一天不骂我:’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家里才清净。’这成了我妈的口头禅。

    有一次厨房里蒸着饼,我实在饿极了,就掰了一点吃。被我妈知道了,足足骂了我一个小时。我实在被骂烦了,就顶了一句,‘我又没吃你的肉。’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你还想吃我的肉呀?你吃呀……’她骂骂咧咧地冲过来使劲地掐我,把我掐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掐累了才摔门而去。我躲在屋里痛苦流涕。我爸走过来安慰我,‘算了,别哭了,你妈就是这样的人。’那时候我真的生不如死。

    成家后回娘家前我明明打电话跟我爸说了,你见我还骂我,‘你到我家吃饭干嘛不打招呼?’我妈就是这样长期打压我,让我犹如生活在地狱中。之前的我是那么地怨恨她,现在我走出来了,对我妈很感恩。不是她那样对我,就不会成就现在的我。所以不管她如何对我,我还是真心待她好。"

    我和小翠听了唏嘘感怀不已,我们中国大多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我和小翠也是这陋习的受害者。不过我妈没净深师兄那么过分,虽然她很偏心我弟,但小时候我也是得到过母爱的。

    小翠扬声道:“我是不会忍气吞声的。那年我二宝满月,正值我弟过二十岁,我妈就没过来。我整整一年没理她,既不回娘家也不同她联系。把我妈吓坏了,直到她登门向我道歉我才消了气。”

    我对净深师兄说:“我是做不到感恩,最多能做到放下。其实你能走出来,应该感恩的是你自己。”

    净深师兄推心置腹地说:“其实我还没完全做到感恩,还在努力。”

    “那你现在不计前嫌,对你妈这么好,你妈是不是对你的态度有所改变?"我问她。

    “好点了,”净深接着讲述道,“原生家庭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因为我想早早摆脱掉那冰冷的家,成年后我见我前夫对我蛮好,就急急地迈入了婚姻的门槛。婚后才发现他的真面目,在儿子二岁半时我就离了婚。后来碰到我第二任老公。我第二任老公小翠是见过的,满身的烟酒气,让人恶心。我不想跟他生小孩,他这种人我跟他离了,没人会嫁给他,跟他生孩子。但他知道我善良,缠了我十年,我缠不过,就跟他生了一个女儿。在我女儿上高二时,她爸脑梗瘫痪。当时我在医院见他弟侍候他,为他端屎端尿,满是厌恶。可回到家,我和他相处的情景过电影似的在脑中闪现。我觉得我虽然离了婚,但要担起照顾他的责任,否则我女儿会活在自卑中,对学业也会有影响。于是在他家人的震惊、愧疚和感动中,我接过了照顾他的重担。女儿放学回家也有热饭热菜吃,有我照顾他爸她也安心。在我照顾期间,我想尽办法为他做康复治疗,一年后他生活能够自理,我也放手离去。之后我问她爸,如果我瘫痪了,他会不会照顾我?他老老实实说他做不到。”

    听到这,我对净深师兄敬佩得无以复加,我对她俩说:“在孩子那么小离婚我做不到。当年我儿子三、四岁时,他爸因du bo弄得倾家荡产。当时我对他爸也提出了离婚。但他一再恳求我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时我下岗多年,没正儿巴经的工作。我想到孩子这么小,放在我身边,我怕自己养不了;判给他爸,我又放心不下。所以就不了了之。我做不到净深师兄那么勇敢。而且我也做不到离异后还能在前夫瘫痪时,心甘情愿地尽心尽力去侍候他。最多我只会把女儿接到身边照顾。”

    听到我提到前夫好du,净深师兄说她女儿爸也是。

    唉,我以为我经历坎坷,净深师兄尤甚。

    净深师兄转头意味深长地对小翠说:“小翠,我的这些经历极少向人提起。现在之所以说出来,是看到你有一段不错的婚姻,提醒你要好好珍惜。否则我干嘛趁正午这么大的太阳赶来。”

    我也附和道:“我们学fo的人,要善待zhong生。但不管是什么经,例如慈经,都是从自身,从身边的人修起,再到zhong生。所以我很赞同净深师兄的话,要关心你的老公。当然不是要你天天做到对他温柔体贴。否则打发惯了他,你一日没做到,他反而会说你。你一个星期能做到一、二天就可以了。”

    净深师兄的话深深地触动了小翠,她怀着感恩之情笑着对净深师兄说:“我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每当我的人生处于瓶颈时,总有贵人相助。”

    我说:“你是很有福哦,要好好惜福。”

    此时我们已聊了四个小时,净深师兄见达到劝导的目的欲告辞而去。小翠不舍,又留净深师兄再坐一会儿。

    正事聊完,我们又恢复闲聊状态。

    净深师兄坐下后笑着对小翠说:“小翠,你看我现在有什么变化?”

    小翠茫茫然说不上来。

    净深师兄笑着点道:“以前我坐在凳子上身子会轻微摇动,现在我一直都是纹丝不动笔直地坐着。”

    “是哦,是哦。”小翠连连颔首。

    我知道净深师兄言下之意是说她以前心静不大下来,如今已入定。我只见过净深师兄二面,不知以前她是什么状态,但我仔细打量她说:“你的眼睛很亮。”

    “是哦,是哦,根本不像快六十岁的人。”小翠目光瞥向净深师兄惊喜道,接着照常有条不紊地烧水,泡茶,给我们续杯,同时向我们聊起她小时候的趣事:“我小时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性格像男孩子。只要知道姊妹被外人欺负,就带着她们气势汹汹地冲到那人面前,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年纪大不大?体型壮不壮?我总是圆睁怒目,用手指着那人的鼻子,吼道:“是不是你欺负我姐?”那些人往往被我气势吓到,一声都不敢吭。我见此,扔出一句话:“你下次再敢欺负她,我揍死你去。”然后带着一群小跟班扬长而去。

    我第一年来例假时间不规律。有时课上得好好的,它就来了,把裤子弄脏了。下课后我急匆匆赶回家换下脏裤,把它塞到房间的隐蔽角落,等着放学回家后再来洗。可每每被我奶奶找到,拿到小河边帮我洗。当我放学回家经过河边时,被我奶奶看到,总是不顾众人在场,骂我:“小翠,你真是个邋遢女滴!裤子脏了不及时洗,只晓得到块藏。”这要换别的女孩子,早就羞得无地自容,遮住脸急急地跑之夭夭。可我却怒怼我奶奶道:“我要上课,哪能及时洗脏裤子?我本来是把它藏好,等我放学回来洗。可你每次总能找到帮我洗,每次又把我骂得要死……我又没叫你洗,是你自己要洗的。”

    旁边洗衣的大婶见状:“啧啧!想不到小翠脾气这么臭,性格这么倔!”

    ……

    很快半个小时又过去了,净深师兄再也坐不住,告辞而去。

    小翠留我再坐一会儿,她笑着对我说:“净深师兄就是这样的人,事说完了,就一分钟也呆不下了。”

    难得和小翠相聚,我又呆了半个小时后才离去,走时,小翠送了几束百合花给我。

    这次聚会又收获满满,不但品饱香茗,美花在怀,还得到心灵的滋养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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