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已经遥远

再见已经遥远

钟诚是鼓了几天勇气，才决定见东方雁的。东方雁是钟诚的昔日情人。但一晃十年，两人都没在联系。十年间，钟诚做了小学教师，东方雁也一变成为东方公司的总经理，拥有了上亿的资产。

如果不是哥哥一再求他，钟诚是不会跟东方雁联系的，更别说见他了。哥哥上初中的成绩也不错的，可那时家里穷，供不起两个学生，哥哥连高中都没上就去打工了。哥哥当时的举动像块石头一样压在钟诚的后背上。激励着钟诚努力地学，以前几名的成绩升入了县重点高中。那些日子里，哥哥连家里的活都不让钟诚干，生怕耽误钟诚的学习。高一的时候，钟诚的成绩也是顺风顺水的，时常带奖状回来。可到了高二，他遇见了东方雁，确切地说，他说最先看见东方雁的长发，学校规定女学生是不让留长发的，东方雁的长发齐肩，让钟诚想到了飘逸这个词。后来听说，东方雁是从别的学校转来的。似乎是一种巧合，转来的东方雁开始频繁地出现在钟诚的周围，并不断投来火辣辣的目光，这目光让钟诚的脸烫烫的，心热热的，更像烙印一般将东方雁的影子刻在钟诚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于是，在一个雨后的下午，东方雁在钟诚走出校门的时候，拉起他的手。也就在那天，两人偷偷恋爱了。东方雁像呵护弟弟一样呵护着钟诚。钟诚的衣服刚穿两天，东方雁就催他换下来给他洗。为了给家里省钱，钟诚每次都买便宜的菜，偏偏自己又挑食，所以几乎每次都吃得很少。有东方雁就好了，她一次买两份好菜，两人一起吃。钟诚的伙食改善了，变得又高又胖，可成绩却直线下降。到高三时，已经滑落到最后几名。哥哥急了，问明原因后，狠狠地给了钟诚一巴掌，骂了声瞎胡闹，这巴掌给钟诚打醒了。觉得再也不能这样了，于是，东方雁再找他，钟诚不理了。东方雁哭着闹着求他，钟诚也不理，一心放在了学习上，总算考上了一所大学，东方雁却落榜了。

再见已经遥远

大学这四年都是哥哥挣钱供应的，大三那年，钟诚听同学说东方雁嫁了大款，去了南方。毕业后，钟诚分配到县城，当了一名普通的职员。此时的哥哥已经带着几个人搞了个印刷厂，不仅父母衣食无忧，连钟诚结婚买房，哥哥都帮衬了不少。东方雁回县城开公司的事，钟诚早就听说了，当时东方雁还请了当年的同学，也给钟诚打来了电话，钟诚怕见面后的尴尬，就推说有事谢绝了。后来，也就没联系，只是常在本地的电视新闻中看到东方雁出现在项目工地，或某捐赠的现场。

哥哥说，毕竟你们是同学，又曾经有过一段恋情，再说，她这么大的公司，给谁干都一样，可对你哥就不一样了，如果给了我，就是每年几万元的收入，哥有钱，不跟你有钱一样嘛！

撂下哥哥的电话，钟诚有些好笑，当年哥哥扇他巴掌时，说钟诚跟东方雁是瞎胡闹，现在又说是一段恋情了。现在这社会真是的，人都像钱看了。可眼瞅着没钱有不行，妻子下岗了，孩子上学，要不哥哥一直接济，自己早撑不住了。

东方雁的电话号码也是哥哥提供的，钟诚记在一张纸条上。几天过去了，那张纸条都攥住汗了，号码也记得死死的，可钟诚还是没下决心打，自己该说什么呢，钟诚真是张不开口。可那头，电话又催了，这回催的是嫂子，嫂子说，钟诚你别傻了，东方雁已经离婚了，离婚的女人特念旧情，你只要去了，准能办成的。最后嫂子说，你就帮你哥这一回吧，嫂子求你了！

嫂子的话不能不重视了，钟诚拿起电话拨过去，可又马上关掉呢，她是在开会，还是在工地，十年没见了，自己也唐突了。还是发个短信吧，钟诚想了很久，写了几个字：

我是钟诚，哪天有空，想见你一面。

轻轻一按，信息发了出去，没想到很快就来了。

我正在开会，晚上七点，在情人岛咖啡厅，我请你。

接到信息后，钟诚有些惊喜，又有些害怕。钟诚和妻子的感情是不错的，两口子结婚几年都是无话不谈，这次却不得不隐瞒下来，也没法张口。他穿了一身干净衣服，又擦了擦鞋跟妻子撒了个谎，按时赴约了。

钟诚还是第一次来咖啡厅这个地方，朦胧的灯光，舒缓的音乐，一对对窃窃私语的情侣，让钟诚的心也飘了起来，想来该带一朵红玫瑰给东方雁的，记得上学时东方雁曾跟自己要过，可那时哪买得起的。正想着，短信又来了：二楼丽人厅。

打开丽人厅，东方雁笑脸迎着自己，长发已经盘在脑后，一袭低胸的旗袍的既高贵，又性感。

“我知道你会找我的，”东方雁走过来，张开双手。

拥抱，亲吻，像从前一样，但钟诚似乎打个激灵一般，定了定神，伸出右手说：“你好！”

“不愧是上过大学，变得绅士了，”东方雁没有和钟诚握手，而是像以往一样，拍了一下他的肚子，说：“这回吃饱了。”当年东方雁也是这样拍自己肚子的，钟诚脸一红，说：“当年多亏了你。”

“都是当年的事，不过，我现在想起来，也挺浪漫的，你呢？”东方雁说着，倒了两杯红酒，递给钟诚一杯。

钟诚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感觉又一丝伤感划过东方雁的脸颊，她甩了一下头，说：“来，为咱当年的浪漫，我敬你一杯。”

喝干那杯红酒时，钟诚看见东方雁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看来她对自己一直是旧情难忘的，可毕竟自己有完美的家的，又想起此行的目的，忙将话题岔开，说了哥哥托付的事。

“既然求我办事，你得敬我啊，”东方雁笑了笑，眼看着钟诚。

没办法，钟诚端起了酒杯。

……

几杯红酒下肚，钟诚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了，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东方雁凑了过来，伸出双手，紧紧地保住钟诚。深情地说：“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几乎是几秒钟，她又触电般站了起来，在屋里踱了两步，朗声说：“给我们公司服务的企业都是通过市场招标知名企业，买东西还要货比三家呢，何况这每年几万元的订单。”东方雁眼眉提挑，“不过，你要来我们公司，这件事可以考虑。”

钟诚心说，我一直跟孩子打交道，哪干过这个啊！

东方雁似乎看出了钟诚的心，接着说：“我知道你舍不得你按每月千元的铁饭碗，我可以找你们领导，先将人借过来，哪天想回去，还给你留着位置。”

“我只会教课，别的都不会啊！”钟诚说。

“你不用干具体的，每天陪着我就行，工资每月五千元。”东方雁说着，用目光嫖了一下钟诚，然后别过脸去。

此时的钟诚，忽然感到一种被侮辱感，那感觉在心中聚集，升腾，变成了愤怒，他重重地撂下一句话：我不是鸭子！”昂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