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调（二）

 

寒衣调（二）

【三】

轻衣连着三日闭门不出，而轻寒也未曾来找她。

  门外一片喜庆，门内她孤坐床边，没有人记得她。

  三日，当阳光再次洒落在眼睑时，她恍惚了好一阵，推开门走了出去。三日又三年，时间真是一种残酷的东西。六月初三，便是太子的大喜之日，她要出席，看一看他身着婚衣的模样。

  大殿之上，喜字铺张，红绸挂梁；觥筹交错，袖舞胭香。

  轻衣看着被众人围绕的轻寒，一袭红衣，身形颀长如芝兰玉树，嘴角牵笑，眸子却漆黑如墨，眉间似有疲惫。

  轻寒说，酒是丧志之物，它不能解忧，只能令人暂时逃避。你，不可碰，我轻寒的妹妹，不是懦弱之人。

  可你今日，却碰了啊。轻衣执一杯酒，下肚，甜、甜的发苦。

  是高兴吗？还是逃避啊？不管怎样，我也陪你一同醉，反正今日你也顾不上我，从此以后都不顾我了。醉这一场，也无妨。

  轻寒骗人的，酒真是个好东西。

  忘不掉的，尽数忘记；想不起的，却又忆起。

  那年暮雪飘飘，梅花又萧萧。

  轻衣拽着轻寒的衣袖，哭的可怜兮兮：“哥哥，母妃去了，父皇也不要我们了吗？”

  “轻衣乖，不哭。帝王是最薄情的，我们只是他众多子女中的一个。但是你还有我，哥哥一定会护你平安的。”十三岁的轻寒，便已知人心冷暖，他拉着小小的轻衣，为她抹去眼泪。

  他做到了，他一步一步拉拢人心，铲除异己，登上了太子之位；他培植势力，鼎立纲纪后堂，使轻衣免受阴谋；他一路护她平安，她如他所愿，安然无忧，天真如初。

  可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还是就像他所表现的那样，笑得清清淡淡，他抬手抚她的青丝时，袖间会飘来一股梅花香，手指纤长有力，执棋时甚为好看。

  轻衣醉得不知梦里梦外，失手打翻酒盏，趴在案几上枕臂睡了过去，眼角划过晶莹的水，是酒吗？

  我爱你，哥哥。

---

【四】

  几日后，兰若殿中。

  轻衣对着女红刺绣不住地叹气，女工什么的她真的不行。自那日宿醉后，轻衣在床上休养了好几天，好了本想出去溜达溜达，又怕看见某些人你侬我侬，叫人心烦，只好做些刺绣，可还是静不下心来。

  “唉。”大宫女花泠实在看不下去了，欲言又止，“公主，你若是想去看太子，便去吧。”

  “我没有，”轻衣矢口否认，又一副恹恹的样子，“我只是……”

  “公主，您身为太子的妹妹，太子新婚理应去祝贺。”

  也是，她就去看一看，看一看就回来。嗯，对。打定主意，轻衣直奔太子宫殿。

  “不知道，我这样是不是害了你，公主。”花泠望着轻衣的身影，深深地叹气。那晚公主宿醉的事，就当是一场梦吧，一个永不能提及的秘密。

  “进来吧，轻衣。”轻衣提着裙摆进了书房，看见轻寒正处理公务，低着头，眉头微皱，青丝垂下落到宣纸上。嗯，这一幕看得她很是赏心悦目。

  “想着许久不来，呃……来看看你。”轻衣干笑几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呵，丫头总算晓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跟我闹一辈子脾气呢。”轻寒放下笔，一挑眉望着她勾唇笑道，“走吧。”

  “去哪？”轻衣不明所以。

  “听说你前几日生了病，一直在房中呆着，定是闷坏了。我忙于政务，未去看你，今日权当赔罪，带你出宫一趟。”

  “真的？”

  “嗯。”

  ……

  “你不是说带我去玩吗？为什么她也来了？”轻衣气呼呼地瞪向轻寒。连楚冲轻衣一福身笑道，“公主，太子毕竟是男子，不懂女儿家心思。我且同你们一起，岂不更好？”

  “不好，太子哥哥同我最亲，最懂我心思了。你跟着做什么？”

  “轻衣别闹，我们这次出去，也是有正事要办。”轻寒笑得无奈。

  “哼。”

  一路上，轻衣拉着轻寒看东看西，“哥哥哥哥，你看这个……”“哥哥，这个这个……”卯足了劲缠着轻寒，硬是没让连楚插上半句话。她看着连楚跟在他们身后，形单影只，心里好不痛快。叫你跟我抢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还是最疼我的。轻衣抬头冲轻寒明媚一笑，似是知她所想，轻寒故作生气地用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而又宠溺地说道，你啊，将一支钗插进她的鬓间，仔细扶好。

  轻衣笑得调皮，不曾看见连楚望着他们，目光幽深而讥讽。

寒衣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