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房子是爹娘从年初就定下的目标。春闲的时候,爹早早地就用架子车拉好了土。等麦收完了,下一茬玉米也种好的闲暇时候,爹娘挑了几天响晴的天,请村里干活好的好把式们,帮着把“土坯”坨好了。爹娘也早早地买了一些新砖。这时村里盖新房的已经时兴砖包边了。爹娘盘算着,他们盖的房子不仅仅要包边,而且前边整个的要用砖垒,这样就比别人家要花的钱多,等房子盖好了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为了盖房子,爹娘计划了好久。房梁、檩条、苇堡,用多少砖,用多少土,甚至请多少人帮忙,吃多少粮食都得做到心里有数。这在他们家来说是件大事。鹏子记忆中上一次盖房子还是爹娘给爷爷奶奶盖的三间土坯房,当时他还小,根本就帮不上忙,爹娘可是盖完房后像拨了一层皮一样,都瘦了一圈。
想想爹娘也真不容易呢,上次是给爷爷奶奶盖房,这次是为他娶媳妇盖房子。现在谁家儿子娶媳妇家里也得有座像样的房子。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太小了,而且他们都慢慢长大了,再也不能和小的时候那样男孩女孩在一个屋里了。爷爷奶奶搬走住新房子后,他和弟弟一间,姐姐和妹妹住一间。眼瞅着他就得找媳妇成家,爹娘这新房子也得安排起来。
一旦定下盖房子,一家人就把所有的事都放下了,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件伟大的工程中来。本来爹娘也计划着要请建军他爹的工程队来筹建房子的,可是最后请建军爹吃了一顿饭后,他们又改变了计划。建军爹给他们算了一下,大体要用多少工,多少料,如果承包给他们做,得多花不少钱呢!
爹娘一合计,这秋后大多数村里的劳力也没啥活做,请他们帮忙只要每天管饭就行。只是自己要多付出很多心血。他们想着,鹏子也长大了,也能帮他们不少忙呢!而且凭着他们多年在村里的威望,他们觉得请人是很容易的事。于是他们最后决定:请人帮忙盖屋。
爹娘提前请村里赋闲在家的男劳力们吃了一顿饭,看了黄历,择好了开工日期。
秋后盖房子,讲究的是个迅速。秋收完了以后,再过不了多少天,天就会上冻了,一定要赶在上冻以前把房子盖起来。
到了开工日期,那些请过的男劳力们早早地就到了。人多总得有个安排事的人,爹娘把村里德高望重又懂活的德胜大伯也请来了,让他统筹安排人员分工。鹏子看着德胜大伯像一个大队长似的分派着任务,都是被请来帮忙的,所以每个人对分派的活计也没有纷争,不像在队部干活那样,分的不均了都要吵吵一顿。
鹏子一刻也不得闲,一会儿去东家借桶,一会儿去西家借铡刀,一会儿又被指派去三岔口买东西……他是第一次感受到,盖房子是一件这么琐碎的事情。
男人们忙活,女人们也不轻松,她们得伺候饭。所有平时交往不错的人们也都来帮忙,包包子的、蒸馒头的,摘菜的,烧火的……一时间人声鼎沸,鹏子家里里外外人来人往。
鹏子第一次经历盖房子的整个过程。看着房子从地基开始,一天天的变样,他的心里有一种自豪感,对,就是自豪。他已经把他从下学以后挣的钱全都给了娘,想着他也能为这个房子出一份钱,他心里就是自豪。
从房子开工那天起,一直到房子上大梁,总共持续了二十多天。这些天,鹏子觉得身心疲惫,白天哪里需要他他就忙活哪里,晚上辛苦了一天的人们都要喝点小酒,消除一下白天的疲累。鹏子就成了小主人,每个桌都要陪几杯,而且还要说一些感谢叔叔伯伯的话。自从他和建军喝了第一次白酒后,鹏子对白酒一点也不发怵了。不过在这种每天陪好几桌的场合,他还是谨慎地喝起了啤酒,这样几桌下来,他还能神清气爽的将他们安全送走。
每到送走了他们,鹏子紧绷的弦也就松了,他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天明爹娘叫他起床。他好像每天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了,也不会失眠了。原来身体的疲累可以消除精神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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