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说不出的清新，春光明媚，春风浩荡，浩荡的春风将柳絮抟成一团，在马路边翻滚着，在草丛里蛰伏着，在河面上铺展着。漫天的柳絮席卷而来，比冬天的大雪还要气势恢宏。若不是柳色青青，若是不春风和煦，真以为此时此刻自己身置于北国冰封的万里雪景之中。
在柳絮纷飞的街道上前行，不敢走得太快，怕歇在路边的飞絮又被自己的脚步带起，又开始辛苦地盘旋；在柳絮纷飞的街道上前行，不敢呼吸太重，怕深重的呼吸把柳絮吸进口鼻，咳得人直不起腰来；在柳絮纷飞的街道上前行，不敢过于睁眼，怕绵绵的柳絮挂在睫毛上带来重重雾色遮住自己的双眼。在柳絮纷飞的街道上前行，有太多的不敢，有太多的顾忌，一步一顿足，一步一小心。
渐近中午时，挂在柳梢上的宿雨渐渐被蒸干，柳絮在暴日的曝晒下越发张扬起来，大团大团的柳絮纠在一起，缠上人的头发，钻入人的衣衫，撩拨人的思绪，调戏人的情怀。要用手去抓，柳絮却沿着手势追去的方向，盘旋着、迂回着，一眨眼就游到了背后；要用胳臂去挡，柳絮却围着手臂挥动的轨迹，缠绕着、飘忽着，稍不注意就钻入了脖颈；要用双脚去踏，柳絮却一个翻身早已跃上人的脚面，紧贴着、跳跃着，一不留神就飞上了枝头，挂在树上荡秋千。
在柳树下穿行，一小团柳絮就撩得人烦躁起来。走在街上，总被柳絮戏耍，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蹑足潜踪赶快逃离，逃出柳絮的袭扰，逃出柳絮的牵绊。柳絮总是太纠葛，只要你走过柳下的四月天，就必然会与它有段扯不清的情缘。
走过柳林不到五十米，柳絮渐渐变少，在一个很明显的界限之外，柳絮突然完全消失了。这个界限之内柳絮白衣飘飘，撩人的发梢，这个界限之外柳絮无踪无影，消失得干净。
我在想，植物之间是否也有共同商定的“势力范围”，若在同一个季节开花，我的花香不会飘进你的区域，你的花瓣也不能飘进我的庭院。花与花都有一个明显的界限，可以让人明白地辨析，可以让人清楚地识别。若是众花杂植一处，它们的香气也是条缕分明，丝丝不扰，不用仔细分辨就能嗅得出油菜的馥郁、牡丹的雍容、槐花的香甜。
走过柳树遮荫的街道，步调渐渐恢复了正常，尽量避免，可身上还是粘惹了不少柳絮。回头望去，长长的街道上白朦一片，像浓得化不开的雾，像难得解不开的迷，来来往往的人群从柳絮中穿过，走向另一团解不开的心事。
——2017年4月17日，下午，阳光很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