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的远山积着雪,近处前山、后山、村廓、树木渐渐入了夜,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灯光从院落透了出来,各种饭熟的香气也弥漫开来,狗儿也跳着蹦着,传来零落的叫声,冬季的夜比较清冷。不知何时月亮已挂上了树梢头。
“叭”偶尔有清脆的炮仗声在夜里炸响,越发使山村显得寂静,寂静中透出来踏实、热情。一场杠雪预示着,属于山村、属于劳作人们的节日—春节将近了。
“杠雪”我宁愿叫刚雪,意思就是轻飘飘刚飘了点雪,几乎记忆里每个春节的前一天或前几天,都会有这么一场轻薄的雪,但愈发的见寒意,似乎是衬托节日气氛。以至于现在的我无比怀念,那时候留在记忆里,轻柔精致的精灵。
记忆里当然更少不了家家户户走油锅的香气,走油锅通俗的叫就是炸油食。
走油锅之前先起油锅,就是油过之后,第一锅先炸油香,油香是发面做的,刀切做成菱形状炸成的食物,用以祭祀天地、老祖先们!感谢保佑得五谷丰登。
油锅起完,然后就开炸:炸麻花、炸馓子、炸丸子、炸里脊、炸洋芋、炸花生、炸花花、炸鸡、炸鱼。村里的大妈、婶姐们围着锅台,除了土坷垃不炸,但凡能炸的都炸,因为油炸就是为了追求一个字“香”!
确实很香,自家地里种的菜籽榨的油,一家老小都挤在厨房里,小辈烧火添柴,大人们拧、搓、团、揉,大锅里依次翻腾的各种吃食,妙不可言!心里美的冒泡!脸上乐开了花!
这时候我的口袋每每就会油了,这都是悄悄装油炸丸子或洋芋弄的,我最喜欢这两种油炸的。我有姐姐,有哥哥,烧火添柴的活轮不到我,也不大愿意干,我的任务就是得瑟,跑来跑去的的和庄子里小伙伴们玩,放拆散了的炮仗,吃装在衣兜里的油炸吃食,回家再挨顿胖揍!其实在小伙伴和我的眼里,年早就过上了!
自从,庄子里家家户户开始杀年猪,备年货起,我们的节日已然拉开帷幕,谁家杀年猪,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早早的排队去拔毛,我们的目标主要是拔猪颈背的猪鬃,在那个年代猪鬃是有人收的,价格还是很不错的,最关键是收购的时候直接可以换炮仗。关键的关键的是我们可以自己做主。早些的时候,其实选择的品种也不多:红绿相间的一百响鞭炮,两响、流星、闪光弹就这几种。但它们基本上承包了我们过节的一半乐趣。那我们为了乐趣,当然乐此不疲的去薅猪鬃。
不是说庄子里所有人家的都可以薅,小村子里也会有区域的划分,这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小村子在有意无意间、有默契的划分几个区域方便了好多大小事,比如红白事、修业等等事情的进行。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在我们区域开开心心的薅,我家的也是你家的,你家的也是我家的,临了还会有惊喜:猪尿泡!如果那家没有小孩,那我们还会得到猪尿泡,充了气抢着玩。在那个玩具匮乏的年代,拉着鼻涕抢猪尿泡的乐趣,现在我还记得!
当开心的这些事做完了,自己准备差不多了,那就和小伙伴比比谁的货准备的好?你有三挂一百响的,你有闪光弹,你有三踢脚?!我有小蜜蜂(一种小花炮,小蜜蜂样子在地上转圈喷火)。比完炮仗,再就互相炫耀一下自己的新衣服,那时候几乎都是在裁缝店做的,老早以前还是妈妈自己给缝制的,小伙伴们互相吹牛皮:“我有小公安衣服,我有解放军衣服……”比完了、牛皮吹完了年也到了。
小山村迎来最热闹,最开心的时候。
我的小村子地处僻寒,海拔2700多,冬天冷而漫长,春季很短。处大西北,青藏高原东北部,东出西宁而临黄土高原,西靠青海湖,北面是祁连山脉。在千沟万壑的其中一条山沟沟里,放在泱泱大国,千千万万的小山村里,几乎容易忽略,就像散落的小泉亦或是小水滴一样。而正是这样的无数小泉汇成了小水沟,再聚拢成小溪,合流成小河奔向江海,化为泱泱大国。
我们是其中一份子,其中一滴水,真的很神奇?!
同样神奇的是,还有好多山沟沟!还有好多小村子,翻过前面的山也就是南山,有沟也有山村叫胡旦度村,还分为上胡旦和下胡旦。翻过后山有村,是希望村一队和泉尔头。顺着大路一直进去是浪湾村也分上下浪湾,再走就是石门村,快到水峡山根是下石门村。
各位看着累,我说的也累,但也还得翻山,大家跟着一起翻翻山,锻炼锻炼:翻过希望村一队北面的山,叫龙山,龙是不是真龙不知道,很高很长,很雄伟,头舞石门村,尾搭巴燕峡!但就是光秃秃的。翻过去是莫合村,再走再翻元山村,顺着进去是福海村。
我们的山沟里,顺着进去是上扎汉村我爷爷家在那,在往里是扎汉四队。
哎呦,我天。
翻了好多山走了好多村,但说完远的很啊,与扎汉村遥遥相对的是西岭台村,中间是湟水分割而成的巴燕峡。
顺湟水而下依次是巴燕峡、巴燕乡、下寺村、俊家庄、口子、大华、湟源县。
呵呵,就像我们这样的小水滴汇成了小河,再往东往东,一直向东!
大江东去,汇于大海。
我那水滴似的村子不大,以西东向,顺山沟排布,南北相对是绵延群山,山根里一水沟把村子分为阳坡、阴坡。水沟我们叫做沙沟,水沟冬季断流,夏季时涨时落。阳坡里连续分布30户人家,阴坡里散布8户人家。
我家在西头第一家,门牌号码:希望村001。门是青海农村一般的砖大门,两扇对开的木门,庄廓是3到4米高的土夯墙。
记忆里我家是东房,坐东朝西。本来乡里主流朝向坐北朝南,但我们院里一半的地方是土坡,这主要是当时生产队,给我家打庄廓时依坡而建,一部分土坡就留在院里了。一座巍巍壮观的小山坡,我爸爸妈妈花了估计四、五年的时间才挖掉!
我有好大一部分时间就和这土坡相爱相杀。此是后话,暂且一提,后文详细的介绍爱杀的过程。
五间房子,按从南至北顺序,首先是有大炕的主居室,然后是套间,再然后是堂间,然然后是有小炕的居室,最后是厨房,这种布局也是农家的经典布局,是老先人总结出来的。经济、实惠、实用!
如果家里人多那就会盖偏房,也有叫厢房的。比如家里老大结婚了,那你不能再在一起起居了,就得给他们一个自己的空间,所以就得盖偏房,安顿他们。家里兄弟姐妹多了也要多一点住房。
我们没有偏房,在免费且现成的景观--土坡的好处下,没有地方盖,况且有地方也没有条件盖房。就现盖房子也是土担梁,(所说的土担梁是房子大梁座在泥土墙上)梁上是杨树椽子,椽子上面是所谓的柳梢,柳梢上再铺草铺土,上长草泥压光。房子四周墙和隔墙是自家倒的泥土砖,我们叫胡墼其实就是把泥做成的块。
墙上上长草泥,有条件的扣白灰,没条件的把墙泥压光!然后特殊处理一下。房子盖好了要盘火坑、盘锅灶,都是技术活,要请村里老手艺人做活,否则会影响锅灶火旺不旺;烟出的利不利;火坑热不热;烟出的好不好,烟会不会出到屋里?
这一切都OK了,家才是壳子,有了家人家才是家!
我在家里排行奶尕,最小!上面有大姐琴,有哥哥云。我们这辈是“成”字辈我大号海。
爸爸是泥腿子出身的赤脚医生,我记得的时候已经在乡医院上班了。妈妈就负责照顾我们和务农。
我出生的时候,据说村里在放电影,放电影的操作员本来住在我家,半夜我要出生,他不得不搬到别人家去住。后来我出生了,再后来我的人生与电影完全无关!除了偶尔看看电影外。
长大后我牢牢记住了放电影的那人的名字“马相国”。
我出生那年,也就是我家举家搬迁到尕五队(希望村是从扎汉村分出来的,我的小队以前是属于扎汉五队)的那年。
尕五队还叫瓦岗峡!气势很足。
今夜,除夕。
瑞雪倾盖,室内如春,家家户户围坐在炕上,吃着一年难得常吃的饭菜,举家团圆,守岁着平凡而简单的故事!
长大后,现在我们都怕了过节了,害怕失去的越来越多。
章结语:很难,一直想写点东西,以纪念如风的岁月和我在这个世界有关的故事。我没有探寻人生的那个境界,也没有思考生命意义的水平,只是纪念,记述我人生发生的故事,纪念我人生中有或者遇到的所有可爱的人儿,让他们留在我的记忆和生命里,热血滚烫!
但往往无处开笔,所以通俗的,以我们最值得纪念的节日处开始,热热闹闹的开始!
平平凡凡的开始!简简单单的继续。
(以后陆陆续续出现的人名和故事,揉和听说和看见的,纯属加工,如有雷同,切勿对号入座,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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