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天寒风刺骨,手脚冰冷的时候,我总是怀念小时候烧火的温情时光。
那时候,我住在广东兴宁老家的客家围屋里,每餐奶奶炒菜,都会喊我去帮忙烧火。烧火看似简单,却是个技术活,何况老家用的火钳又大又重,把手还不是带圈的,只有两根光秃秃的短铁。四年级,我刚从城市回到农村时,连火钳都不会使,一只小手握住了把手,却不知如何使力掌控开合。那时,家里烧的是从山上割来的穞芨,常常灶膛里的火都熄了,下一把穞芨还没有接应上,急得我满头大汗。这时,奶奶总是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火钳,迅速地夹一把穞芨往灶膛里塞。如果一时燃不着,只见奶奶用火钳轻轻地在穞芨下面的灰烬里拨两下,最多再吹一口气,火苗就呼地燃起来了!
奶奶的“魔法”令我佩服不已,暗暗下定决心要偷师学艺。经过小半年的练习,我不仅可以收放自如地使用火钳,也能让火苗“起死回生”了,基本胜任烧火这项最轻松的农活。我坐在灶炉前,右手握着火钳,向后转身,从被扎压得很紧实的一大捆干穞芨中,吃力地拔拉出一把把穞芨往灶膛里送。在数不清多少次的前后转身、投送中,配合奶奶烹出了一道道飘着柴禾香的农家菜,为平淡的童年增添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记忆里围屋的冬天,北风横行霸道,无处不在,只有燃着柴火的厨房才是温暖的避风港。烧火也就变成了一份格外美的差事,连爷爷也舍不得移步。
奶奶站着炒菜,我坐在灶炉口,爷爷坐我旁边和我聊天。灶膛里熊熊的火苗把我们的脸庞映得红通通的,全身上下都暖和极了!爷爷习惯一边聊天,一边不时接过我的火钳把脚下的碎穞芨聚拢,添进灶膛里,这样既让灶炉前看起来干净整洁,又不浪费一枝一叶。奶奶专心地炒菜,很少参与我们爷孙俩的谈话。爷爷和我坐在一起时,特!放松、随和,全然没有平时严肃的样子。他和我聊过的话题很多,什么日本鬼子闯进村、爷爷只读了二年级、吃红薯别剥皮,营养价值高……现在,我只记住了爷爷说过的只言片语,却忘不了灶炉前、火光中、蒸汽里,奶奶忙碌炒菜、爷爷慢慢说话的情景。
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爷爷、奶奶早已不在,我也远离了家乡,唯有炉膛里跳跃的火苗,温暖着记忆。在那些隐隐约约的思绪中,乡愁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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