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还是走了,怎么也挽留不住。
她说农村的生活让她很不能适应。她还是喜欢城市生活的热闹和繁华,在工厂上班的单一和纯粹。而且每个月能看到工资,数到钱。结婚这两年来,感觉了农村生活的太多困苦和无奈,土地上挣钱也太难了。还是出外打工更加简单和挣钱快。
我不能阻止,也没有责怪。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生活的现实所迫。谁叫我这个行医的技术不能好好的轻松的养活一个家庭,让她更少一些劳累,更多一些快乐呢?
下午,我带着一岁刚刚正在学步的孩子在院子里玩。原先有六七户人家的大院落,现在只剩了我们一家。院子里冷冷清清。
她背着背包,轻轻走过来。站在孩子面前,紧紧的抱起孩子,狠狠的亲她圆嘟嘟的脸蛋,笑着说:小宝宝,妈妈走了额,你要乖额,妈妈要挣钱给你买好多好多的新衣服额。我知道她也是强装了笑脸,实际也是在和我说着道别。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要长时间的丢下自己的心头肉,肯定也是一种多么大的痛苦啊。
孩子太小当然不懂这所谓的生离死别的伤感,我也故意带着孩子朝另一边走去。我感觉她默默地站在身后,可能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什么。然后无声地走下院子旁边的石梯。
过了一会,我才带着孩子来到这院子边缘,落寞地望着往下延伸的长长的石梯,已经空无一人。只听见茂密的竹林里随风细微的竹叶沙沙的呜咽声,和竹林下河水哗啦啦,奔流不息的回响。
下午断续来了几个患者看病,整个下午在不知不觉中很快过去。
农村漆黑安静的长夜还是依然来临。可爱的孩子不再和我玩闹,睡着了。红通通的圆圆的脸庞,十分安详甜蜜。
当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当我环顾着屋内的家具,一次次看到闪退回放的在这小小的空间热闹欢乐的三个身影,甚至当我听到山坡那边遥远的火车汽笛的声音,我好像一下子看到了她美丽的脸庞倚在车窗上的泪眼。那种物是人非,寝被还暖的巨大落差就瞬间排山倒海的扑过来。如海啸的汹涌,似乎压缩了所有的海水,要在这一瞬间释放,淹没一切。我的泪一下子如倾盆大雨,滴落不止。心一股股的绞痛,像谁在用手使劲的拧在一起。我强压住不哭出声,怕惊醒了身边的孩子。我去厨房倒了热水,用湿毛巾捂在脸上,让泪水尽情地涌出来又钻进毛巾不见。抽泣着,哽咽着。
在这清冷的乡村,在这本来年轻人就越来越少的农村,在这刚刚享受两年幸福夫妻恩爱的短期的甜蜜,想起妻子的百般温柔,各种的好,想到要一年左右才能再相见,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漫长,那会是怎样的心理和生理的折磨和苦难啊。还有这么小的孩子。。。我无法去想象后面几百个日夜的生活了。只感觉心胸一阵抽搐,我终于哭出了声音。
(不知怎么的,今天,过去十几年了,我写到这一段,竟然也泪如雨下了,而且哭出了声音。大概也是因为在这十二点的深夜,孤单一个人在寂静无眠的长夜的乡村吧。脑神经网络贴心的为我专线联通,直接深入到记忆最底层的那些存储单元,唤醒了当时的画面,声音,和心颤的记录细胞,让我穿越回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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