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陷阱

作者: 东嘚儿 | 来源:发表于2018-10-29 11:36 被阅读216次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结局

阳光微微有些刺眼,他不由得把眼睛眯了起来,面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

城市的洪流呼啸而过,工业文明的产物在余晖中来回穿梭。

光从钢筋水泥的缝隙里潜伏而来,尾随着他的影子,悄无声息,不疾不徐。他站在医院门口,弓着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腰。光也顺服地停在那儿,良久,良久。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像是天高地迥,却还有人陪在你身边,无言,已足够温暖;又像是黑暗之中,只有这一束光,没有旁的,只是无尽的孤独。

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这感觉从脑子里扔出去,可那种混乱却无比真实的感觉侵蚀了他全身,让人头昏脑涨。

光,小心翼翼地从他脸上的泪痕退去,从他漠然的微笑退去,从他脚尖慢慢离开,没有一点儿声响,却那么迅速,像是没来过似的。

日落前,他转身离开,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仿佛夕阳的余晖。

他仰头,天空中滑过几只宿鸟,而他这只失去窠臼的倦鸟,却只能停在原地。

马路对面的红灯显现出诱人的光芒,令人有些失神,他忙深吸了一口气,迈向马路中央。

车水马龙。

川流不息。

二·苏醒

大概是在凌晨六点,他接到继父打来的电话。

彼时的他,刚叼着一根快燃尽的“中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被网吧里的保安“请”了出来,还不知道接下来去哪儿打发时间。

“你还是来医院一趟吧。小娅,她很想见你。”继父的嗓子有些沙哑,似乎很疲累,听上去泛着说不出的苦味。小娅突然染上重病,这个当父亲的早已经心力交瘁、不堪重负。

但他从来也没有把继父当作亲人,对于他是否心力交瘁、精疲力尽,也自然毫不关心,可是小娅……他眼里逐渐浮现出小娅被人欺负,泪眼汪汪看着他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二话没说,赤手空拳地找上门去,一个人单挑对方四五人,居然也不落下风。虽然最后没有大获全胜,没有替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小妹妹出这口气,但是那几个小混混也再没来找过麻烦。

从心底里说,他并不讨厌小娅。这并非来自血浓于水的感情,而是第一次看见肉肉的小娅含糊不清地说“哥哥”,他就知道,他会尽全力去保护她。

可是现在,他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关机,似乎急于摆脱这一切。

大概是昨天凌晨,晨雾还浓浓地笼罩在城市上空。一抹似有若无的阳光闯进了他的梦里。

继父双眼通红地瞪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萎靡着怒吼:“你为什么不肯来看小娅!她是你的妹妹!就算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也和她没有关系……”

他被吓醒了,冷汗濡湿了后背。

那样真实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父亲突遭车祸前的夜晚。

他也是突然惊醒,汗水淋湿了枕套,贴身的睡衣已是黏糊糊的。

梦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天空飘着细雨,父亲车上的雨刷器摇个不停,地上也是湿漉漉的,可他父亲的车却在拼了命地奔驰。在一个地势极为险峻的拐弯处,轮胎打滑,汽车失控,一切都来不及预料。

高速行驶的汽车被自身的惯性直接“甩”出了防护栏,翻滚着冲向山坳,消失在湿重的雾气里。几分钟后,伴着“轰隆”一声巨响,汽车爆炸,火光烧遍了大半个天空……

那一晚风特别凉,一身冷汗的他不由得颤了一下,连忙起身用手顺了一下心口,满是后怕。他喘着粗气,起身下床,趿着拖鞋,想去客厅喝杯水压压惊。

这只是个梦,对吧?

他爸爸在客厅里,电视机里的比赛正如火如荼。他犹豫着还要不要去倒水喝,等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才发现他爸爸的眼皮子已经黏住了,还伴有抑扬顿挫的鼾声,只不过被电视机的声音盖住了而已。他看着老爸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心里偷偷地笑着,却不敢发出声音。

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正要去把电视机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老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道:“你先去睡吧,明早还要上课呢。”

他吓了一跳,缓过来以后点了点头,却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睡得踏实的老爸。

为什么……刚才那种后怕的感觉……好像又涌了上来?

第二天放学,最喜欢和他打闹的老爸没来接他,一贯守时的老妈也没有出现,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看着热闹的校园逐渐冷清。

天色将晚,昏黄的斜晖将他的影子扯得老长,长得,就像老爸站在他身后似的。

后来,交警调出了监控,监控里的画面和他梦中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监控里没有大雨,也没有山雾。可他还是吓坏了,但又什么都不敢说。

母亲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眼里是一潭死水,望不见底。

三·遇见

“呼……”他长吐了一口气。

或许是想起了这些事,或许是一个人站在清冷的大街上,他的眼中难得地流露出苦涩的神情,却又是转瞬便消失了的。

他瞥了一眼正忙着清扫大街的环卫工,“嗬——”地一声,吐出一口浓痰,将烟头肆意扔在地上,哈出一口烟圈,像个胜利者的姿态,遁入城市的另一岸,一个夜晚不胜狂欢的地方。

大清早的,酒吧里还空落落的,她却笔直地站在吧台后面,不耐烦地抽着烟。吧台上摆了两瓶啤酒,似乎是为人准备的。

她是这个酒吧的招牌,他们见过几回,聊过天,却不是很熟络。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来找这个人干嘛。但是,他很清楚,现在的他,急需一场肉体的燃烧,一次欲望的释放,是宣泄,也是解脱。

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会有错。

“你是想要我和你做,还是让我帮你找找其他的小姐?”她似乎一眼看出了他的来意,还没等他开口,就挑明了一切。

“你认识我?”

“有点印象。”她打了个哈欠,好像是昨晚没休息好,但说话声依旧中气十足,听上去精力充沛,还有着别人没有的性感声调,极其妩媚,“你打算出什么价格?”

“最多……一千二。”他心里很清楚,这么一点儿钱,也就只能亲亲她的脸蛋。

果然,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跳进了他的眼睛里。

从后面的储藏室走出来的一个男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怪不得是这里的招牌,真是让老子爽翻天了。”

她没有迎合他的话,甚至没有开口,只把手摊了过去,就已经是勾得人神魂荡漾。

那个男人挺着个啤酒肚,笑得猥琐,出手却很是阔绰大方,一大把红票子拍在她掌心,不用细数都能知道那得有五六千。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来。

彼时阳光正好,一扫初升时的黯淡微薄,也不比正午的猛烈炙热,但对于刚走出酒吧的他来说,依旧显得过分刺眼。

他不由得闭上眼精。

等到他再睁开双眼时,她正盯着他看,眼光里流露着好奇。

“还有什么事?”

她将手里的吊坠拿给他看,依旧笑意盈盈地说道:“这是你的吗?我关门的时候注意到地上落着什么东西,我猜可能是你的。”

“哦。是我的。”他将吊坠拿了过来,没有什么别的感激的话,“我去旅游的时候随手买的。也不算贵,就戴着玩玩儿。”

“还挺好看的。”

“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他也不知道她是随口夸赞一下,还是真心喜欢那个小饰品

“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他有些戒备,但依旧用一种随意的口气问道。

她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看来你不是他,我走错路了。”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他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她还是摇摇头,看上去六神无主的样子:“你后面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到处逛逛吧……”

“你不打算去医院吗?”

“我为什么要去医院?你怎么知道我……我应该去医院一趟?”他的困惑不断加深,防备也随之高筑,但依旧是轻松的语气,这是他始终如一的特点。

四·判断

她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却分外清澈,全然没有一丁点儿风尘的泥淖,语气平和:“我和你来自不同的时空。在我的时空里,我们在这里相遇,然后在这个城市里玩乐,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快乐、惬意、满足。可是夕阳到来之前,你突然去了医院。等我紧接着你赶到医院时,你已经因为晚到一步,选择了自杀,就这么死在了我面前。”

他试图去理解她的话,但最终还是只能不解地盯着她看。她有些不耐烦,但仍然选择再解释一遍,并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你真应该看看《蝴蝶效应》和《彗星来的那一晚》。”

“假设你说的都成立,那你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回到你自己的时空呢?”

“我不知道。”

“那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你。”她瞪大了眼睛,仔细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另一个时空的你。”

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但没往前走多远,就突然昏死过去。

醒来时,他趴在酒吧的吧台,她则笔直地站着,一边擦拭着手里的酒瓶,一边用关心的目光瞧着他。

“我这是怎么了?”

“你在外面昏倒了,还是我把你背进来的。”

他开始巨细无遗地观察四周,可一切和刚来时别无两样,除了两瓶空荡荡的啤酒:“这两瓶啤酒是……”

“你和我喝的呀,忘了?”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着要和我拼酒,才一瓶啤酒你也能醉,真是……”说罢,还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嬉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就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当作梦吧。

然而裤子口袋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却彻底冲击了他的大脑,让他不得不思考自己古怪的经历。她还站在面前,于是他只能尽量平静拿出手机,说话时下意识地颤抖着:“喂?”

“算是我求你了,你还是来医院一趟吧。小娅,她真的很想见你这个哥哥。”那是继父的声音,只是比先前更加干裂,以致听起来,几乎没有了生气。

这一回,他没有着急挂断电话,而是犹豫了三四秒,才做出决定:“我下午三点前到。”

没有再等继父的回答,他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对了,忘记和你说了,刚刚我把你背进来的时候,发现你手机摔在地上,可能是昏倒的时候甩出去了,我帮你开机了。”

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其实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假设之前的“她”说过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他所处的究竟是哪一个时空?为什么他和她,会如此频繁地在穿梭在不同的时空?

疲倦的暑气袭来,他无法忍受平静空气里的困乏,自顾自地打了个哈欠。眼眶里顿时噙满了泪水,眼前的一切随之变得模糊而不真切,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张失真的图片。这让他在满足之余,突然感到恐慌。

她注视着他的举动,露出愉快的笑脸:“你很困?”

“还好。”他又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连忙用手捂着,“现在几点了。”

“快两点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突然有些抑制不住地想喊他一声,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

他们在酒吧遇见,还没聊几句,他就说:“能交个朋友吗?”

她从没见过那样真诚的目光,于是很认真、很诚恳地点了点头。老实说,她来这个城市已经有十年之久了。从来都是一个人吃苦,一路跌跌撞撞,没有真正的朋友,甚至也没有真正的亲人。心底里就会生出一种炸裂开来的无助,不想活着又不敢、不甘去死。

还好,她遇见了他。虽然不敢说是什么生死之交,甚至连亲密的朋友都算不上,但是只要有他在,她的心里会很安稳,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幸运,遇见了他。

五·思考

医院,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白墙、白床单、白大褂……一切都是白色的,像是希望,又像是绝望。

听过继父的怒吼(如梦中一般的),他先是一愣,随即平静地坐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眼前虚弱得不成人样的妹妹,时不时抬起头望着窗子上那个不真切的影子。之所以称为“不真切”,是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去,那个影子都无法显示出活着的迹象,反而是病床上的小娅更显得出生命的力量。

也许我更希望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他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这倒不是出于亲人之间某种无法言说的亲近,而更接近于两个“错位”的人之间,一方的自我忏悔。

是的,他从来都不想活着,但又的确曾经害怕过死亡。然而,当他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娅时,他忽然发现,死亡从来都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可怖,它一向来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瞥见小娅苍白的脸色,为自己的种种思考感到羞愧。无论如何,在一个生命垂危的至亲面前去思考生死,一定不会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他低头瞄了一眼手表,还有10分钟。

他看见这病房里有生命的却没有拯救的,从旁人凄厉的哭喊声里,传出一声绝望的沉默的惨叫。

不久,这惨叫连着哭喊都断了。

护士冷漠地走进来,又目光麻木地走出去,仿佛刚刚结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里又变回了像是希望,又像是绝望的白色。

他坐在病床旁,看着妹妹那张惨白的脸,觉着一颗心像海绵一样,被人紧紧地、狠狠地攥在手里,渗出的哀乐、悲欢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情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抽空离开,在医院的长廊里来回踱步。

脑子里全是这个妹妹的笑脸。

“哥。”

母亲走后,他离开了那个家,但无论在哪里厮混,在哪里放荡,只要一个人冷静下来,他离家时,妹妹说的这个字,始终会闯进他的脑海里。那成为了几乎纠缠他所有荒谬时刻的绳索,让他在彻底放弃自己之前,回到正路上来。

空气很凉。他不知道是天气作祟,还是医院本身阴冷的氛围所致,抑或是源于继父的那一声“谢谢”。

“她也是我妹妹,你不用谢我。”他拗出了一个微笑,不是很好看,但却是很真诚的。

继父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他又低下头,只剩3分钟了。

他逐渐懂得了人在时间面前的无助,仿佛从前虚度光阴也因此具备了价值。与其在日复一日的苦痛里苟延残喘,还不如把放纵当作自由,把挥霍当做享受,就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算从此成为别人眼中堕落的灵魂。

至少,于自己而言,他未必是个失败者。在他心里,在时间面前,所有人都一样是失败者,都有苦乐悲欢,都有生老病死。

可是心里这样想着,便愈发惶惶,总是在担心些什么。

真是因为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吗?

是……又好像不是。

他愿意相信自己做的梦。因为父亲的离开。

他也愿意相信自己的无力。因为母亲的改嫁。

其实昨天他梦到,自己一身血肉模糊,倒在马路上,倒在血泊中。

死亡,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之间,而活着,却是个一场漫长的过程。

从某种意义上,他亲眼目睹了父亲逝去,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后,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嫁给了这个继父,最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如果已提早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有多么糟糕,那么真正令人苦涩的,其实已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不得不经历时的无奈。

对于生活,他一直如此打量:那无非就是随着日月的变迁,不断改换自己的模样,到最后面目全非、似人非人,看似勘破红尘、超凡脱俗,其实骨子里尽是对生命近乎无耻的崇拜、谄媚。

他自解似的叹了一口气,紧紧闭上双眼,不敢再细想下去,只是静静地等待时间淌过。

终于,是的,当看到病情突然加重的小娅被送入手术室时,他心里猛地跳出了“终于”,带有显而易见的解脱。但随后,他的理智便又立刻带给他一种略轻于感受荒废生命的罪恶感。

红色灯光下,继父和他都死死地沉默着,默默祈祷。

六·真相

他忽然忆起那个噩梦的夜晚,母亲轻轻地按住了他的肩,手是那么冰凉,掌心还冒着汗。那种真实的触觉,时至今日,仍然让他头皮发麻。

不多时,他又想起了她。说来奇怪,他们确实相识不久,可那样的感觉从来不是时间可以左右的,那是一种不可撼动的熟悉,一种不由质疑的笃信。他甚至确信,她也会是这样的感觉,仿佛那是她亲口对他说过的。

那么此时的她在哪儿?在做些什么?

他像是疯了一样,双眼通红,在每一层楼,每一间病房里去寻找。他全然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只是想要找到她。

因为在那个真实的梦里,她是陪在他身旁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没有了身影。他只好又回到小娅的手术室前,颓丧而挫败地坐下。

“嘿,我在这儿。”

他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她欢悦的笑意,那样的轻松惬意,那样的温暖和煦,就像是小娅因为他帮忙出气而送上的谢意:“哼!你这个老哥还不赖嘛!”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奔过去,将她揽在怀里。逆着光,她微微地笑着,如一缕温厚的风,明亮且清澈的双眸闪动着纯净的光华,很美。

他的双臂不由得一松,一直被他箍在怀里的她,突然坠在他的臂弯里。

冰凉,彻骨。

他好像突然失声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模模糊糊地,他看见她将手伸出来,修长却毫无血色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一颗心像是被扯开了,他将她拥在怀里,止不住地哭泣。

“谢谢。”

他分明听见了她说话,却又觉得怀里的她异常冰凉。

几乎是同一时刻,小娅脱离了危险。

他恍然想起来那个所谓的梦。也许死去的人,从来都不是小娅,而是此刻尚有温热的她。只是因为早早离开的父亲,他一直不敢去直面死亡,也许梦还未结束,他就已经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

“其实你把一切都搞错了。”他听到继父沉稳的声音,“那些事情,从来都不是梦。”

“你怎么知道?”

“那是……那是你妈妈告诉我的。”继父恢复了原先没有的厚实嗓音,以坦诚的态度轻声说道,“你妈妈离开之前,我们彻夜长谈。她让我告诉你一句话:有些发生在未来的事情,也许就在你今晚的思考里;有些过去你忘了的事情,也许会出现在某个印象深刻的场景。

“梦,只能是梦,而不是现实。”他从继父和善的口吻里窥见了母亲的身影,于是毫无保留地选择了信任。这一次,和所有的理性都没有干系,只凭借着那种道不清说不明的血缘、亲情,他相信了他说的一切。

因为他没有气力再去思考,无论真相如何,怀里的她都不会再醒来。

他只想拥抱着她,不管她是不是招牌,不管她是不是某个时空里的另一个她,不管她是不是自己梦境里的过客。

他们相识不多,但却足够信任。

譬如她离开前,会满怀笑意地出现在他面前。

又譬如她离开后,他会紧紧抱住她,泪流无声。

即使是泛泛之交,即使是一面之缘,他们也为此刻的亲昵等候多时。

七·逃离

……疾驰而来的车蹭着他的右手闪过,他倒在地上,又慢慢爬了起来。

司机破口大骂。他只在人群的错愕中,遁入了霓虹灯下:光把他的影子叠在一块儿,又旋作两半,就像她在他身边,不安分地跳跃。

明天醒来的他,会是什么模样?

他不知道,只是向着黑暗里,缓步走去,仿佛丢失了时间,仿佛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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