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柔情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人言,诗歌中爱情诗比例最高,爱情诗中写失恋的比例最高。诚然,《诗经》中的情诗,要么相思苦,要么离别殇,难得有《静女》,充满了欢悦的柔情。
读这一首小诗,如同听到一个男子的深情告白。
春日里一个充满阳光的日子,在高大城墙的一角,蒿草丛生,蓊郁如海,人迹罕至。一个男子徘徊不定,伸长脖颈左顾右盼,时而挠头搔首——
好姑娘,那么可爱,那么美丽,她是我的玫瑰,她是我的太阳,一日不见,我度日如年。昨天已经约定,今天在城角会面,不见不散。现在太阳已经西斜,为什么还不见她?心急如焚,就是我现在的感觉吗?苍天呀,快些让我看到她吧!
那次你赠我一枝红管草。红管草的颜色真鲜,可是哪里比得上好姑娘你美丽的容颜,看它闪着熠熠的光芒,好像你那明亮的眼眸。不!你的眼睛更像是夜空中月亮,在暗夜里给我带来光亮。你是我的最爱,我爱你,比昨天还多一些!一想起你的爱,我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我宁愿失去自己脆弱的生命,也不能没有你的爱。
你还记得白色的荑草吗?是那么奇丽特别,与众不同。只要是拿在你的手里,即使平凡的茅草,也大放异彩,因为是你给我的,就非同一般,我把它小心地安放在枕边,时时刻刻醒里梦里都要和你在一起。
读这首小诗,如同观赏一幕话剧。
两个人物,出场的男子的爱,不出场的静女的好,观众时时看得到。
“俟我于城隅”,看来约会地点是静女决定的,“爱而不见”,男子也知道自己就是静女的意中人。她究竟爱我有几分呢?你看红彤管,你看白荑草。我爱她有多深呢?你看我未见到她的焦急,你看我想到她时浮起的笑容。
两情相悦,说的就是他们吧?
他们要商量请个媒人,到静女家里提亲,然后唱着桃夭唱着鹊巢唱着螽斯,举办一个“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的婚礼,接受着家族的祝福,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静女其姝”,这是《诗经》给中国女子创造出的一个多么美丽的词语,所有对女性的赞美、倾慕、怜惜,都可以肆意地放置其中。这样的女子,天生为爱情所至,在和暖的春风中尽情享用着爱意,在如花的年纪里不错过春花秋月,不错过夏蝉和冬雪。
童话里的故事都是这样结尾的。希望静女和意中人也将如此。
可是有一种解读实实令人扫兴。《毛诗序》中这样注解:“《静女》,刺时也。卫君无道,夫人无德。”意思是做这首诗是为了使无道昏君警醒。郑玄又进一步解释:以君及夫人无道德,故陈静女遗我以彤管之法。德如是,可以易之,为人君之配。就是国君能幡然醒悟最好,如若不能,出现了君子静女,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无论是《毛诗序》还是《郑笺》,在解读这些先古诗歌时,都是奔着训诫人去的,带有浓浓的酸腐味道。我宁愿只领悟诗歌本身的语言文字,恢复情动于中发之于外的的本意,收获诗歌的纯净和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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