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半落青天外

西北来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凉了北方的太阳。每当我站在楼顶，看着略显单薄的阳光和雾蒙蒙下的城市，就想起云南，这个总是明媚无比的地方。

如果用一个字概括云南的美景，那就是“海”。湖泊在云南大多数被称为海，云南境内最吸引人的恐怕就是滇池、洱海和泸沽湖了。而这三处，所处位置海拔都比较高，说是三水半落青天外，一点也不过分。

一．在滇池喂海鸥

现在我们常能从短视频或纪录片中看到，国外有人能和野外的狮子老虎为友，可以和棕熊拥抱。想想在我们这儿，不仅野生动物越来越难见到，就算不经意间打了个照面，也会吓得它们扭头就蹿走。这大概都得归功于人类没有节制、盲目勇敢的食欲。

我去滇池，就是为了和真正来自大自然的朋友亲密接触一番。十一月中下旬，成千上万的红嘴海鸥来到滇池，繁衍栖息。在这青白的湖水上方，红嘴海鸥上下翻飞，如同滇池上还有一片白色的海，不安分地涌动。

我撕下一小块面包，摊在手心，靠在栏杆上伸出手臂，静静地等待着漫天飞舞的海鸥中，能有一只垂青于自己。这么一动不动，如同某种特殊的仪式，又像是翻版的纳粹举手礼。

听着海鸥的叫声，沐浴在阳光下，闭上眼睛等待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我想起那个鸥鹭忘机的故事，或许这些朋友天生能分辨出谁怀着机心，谁又是单纯的赤子之心。在这么胡思乱想之间，手掌感受到上方传来的微风，那是翅膀的扑动。这一只显得有些迟疑，作直升机状悬停两秒，又往后退去。

把自己站成一棵树的形状容易，落地生根真的难啊。

偶尔有一两只，似乎抱着富贵险中求的心态，斜飞而至，陡然降落，掠过手掌前一瞬间，叼走了面包。有时把控的不好，还得在我的手掌踩上一脚，借力快速地扑扇着飞走，在掌心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我信任你不会啄伤我的手，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安心的落在我的掌心。

二．在洱海骑行

苍山洱海，是我神往已久的地方。作为一个武侠迷，大理，意味着古国、茶花、段誉、佛寺、高僧、鲜花酒等等。

当然这些都没能见着，但洱海一处，已经让我觉得不虚此行。洱海没有滇池上的热闹，这里的世界仿佛是印象派的画作。天空、湖水是纯净的蓝色，连绵的远山夹在中间，上下辉映，也由青灰转向深蓝。湖中几棵已经发黄的树，零落地竖在沙洲上。如同有双李白那样豪爽不羁的手，醉后挥毫，将天地统统刷成了蓝色，刷成了平的，捊须笑道：“嗯，这一片大地真干净。”而后肆意将笔扔诸脑后，落在沙洲中，化成树木和茅草，成了这蓝色之外唯一的色彩。

在这样清爽的天地之间，我只想漫无目的的行走下去。人在画中游，可遇不可求。

但洱海实在太大，是云南境内的第二大湖泊。我租了一辆自行车，打算环湖一周。路很平坦修整，白练一样绕着湖岸，像这幅画的画框。有些路段会偏离湖岸，转入湖边的村落。这些人家的围墙上，披挂着厚重的炮仗花。橙黄色的炮仗花密实地夹杂在墨绿的藤叶中，在清澈的光线下，显得喜庆又静谧。

遗憾的是，后来我在一些较大的村落中迷了路，离湖边越来越远。像是失了循往桃花源道路的渔夫，没头没脑地乱闯。我一心想要回到正轨，后半段的旅程变成了一场骑行马拉松，最后天色渐晚，只好从省道回住处。

现在想来，旅行之中，哪有什么正轨呢？即便是我迷路的村落，也充满了少数民族的别样风情。只是我失去了看风景的心情，只想看自己想要看的，对意外映入眼帘的美景视而不见罢了。其实，遥想已久的美景，远远比不上不期然而然相遇的惊喜。

重在心境，生活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三．在泸沽湖静坐

从丽江市区，我乘坐大巴前往泸沽湖，走上九拐十八弯的山道。在这两千多米海拔的山上，即便到了十一月份，还是有许多长成了小树苗一样的黄花，一簇簇的排在道旁。家乡的小丘陵中冒出的野菊，如能见到这些黄花，一定惊为巨人。

车辆行进到观景台时停了下来，据说从这可以看到泸沽湖的大部分景致。然而很多地方，包括很多人，从头到脚全部打量一番，并不富于美感，往往是一二点角落最为动人。

泸沽湖就是如此。这颗高原上的明珠，并不适合你握在手中把玩。唯有喧哗尽去的夜里，静坐在湖边，你才能体会它温润的韵味。客栈的竹篱笆里，大多种着格桑花，浅浅的红，浅浅的蓝。清冽的空气里闻不到花香，但已足够让人沉迷。

这里四面环山，湖水仅有微微的波浪，爬上岸边的鹅卵石，潮声比海浪的声音轻柔，像是你一波一波的心事，悄然袭来，悄然褪去。高原上的星星，冷的打个激灵，清醒起来，越发明亮。

就算到了白日，这里也是慵懒安静的气氛，只是色彩明媚了起来。我只要找一个渡口，可以在那待一下午。湖水澄净，在光线折射下，被切割成一块块涌动的不规则玻璃状，绿色褐色的水草在水中招摇。木舟漆为单色调，或红或黄，经常被翻个底朝天，和人一样在湖边晒太阳。坐在湖边的人，脸上也漾动着波光。

有一天我坐在湖边，碰到几个摩梭族大娘卖自己种的苹果。其中一个极力向我推销了很久，但我当时没有胃口。后来另一个过来尝试时，我想可以回去的路上解解渴，于是买了一袋。这下伤了第一位大娘的心，黑着脸跑过来骂我道：“小伙子，你真是个坏人啊，坏人！”

我笑着走开，并不恼怒，反而欢喜。即使她那么不满，也没有口出任何脏话，似乎最严厉的骂人的话，不过是一句“坏人”。

淳朴如此，这个地方真是让人不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