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这里只是处供晾衣晒被子的地方。铁架在日晒雨淋里生了锈,有些衣服来不及收,被打湿被风刮走,堆叠在角落里无人问津。这里就是这样一处地方,破败而老旧。
后来,这里响起了背书声,打电话的交谈声,偶尔还有细细碎碎的舞步声。废旧的墙上,不知何时被画上了天马行空的涂鸦。天气好时也有人约上三两伙伴,来这里铺上野餐垫把酒言欢。有时我四处张望,会望见临近的楼栋上也有小小的人影,嘻嘻哈哈地像在跳着舞。我没有尝试和她们打过招呼,但我很想这样。
我喜欢这里,每栋高楼的头顶都有这样一处地方,有着奇妙的视角与最破旧的寂静。在这块无关社交的小地方上,我的思想和身体都自由,我可以静静地趴在栏杆边,观察我之外的世界。
初中时我站在这里,极目稻田与村庄,远处绿绒绒的山山水水,在天地间流动成一幅写意画。天空一览无余,白云永远逃不出我的视野,就像我也逃不过白云苍狗,在许多年后收好家乡来到了大学。
这里没有了原野,万丈高楼平地起,把天空打碎,把城市装进了口袋里。于是街道上方,流云藏起了脸,我怎么追逐都看不清它全部的容颜,我只能拾级而上,把自己一点点举高,举高,直到踏足此地。
很多时候,这里没有群星。很多时候月亮也把窗关紧。这里的云有些任性,在天幕里作画,散就散作一两抹逍遥,聚拢来可化作人间万物,被镜头取景。
我跑去黄昏放了把火,把天色熔成两朵,西边烧得正旺,东边被海浪吞裹。海浪涌过我的头顶,推走纷纷扰扰的云,夜色里一艘小船在飘荡,浮浮沉沉,洒下皎洁的光。火烧尽了,彩色的余烬都被回收,只剩最后一抹晚霞,滑落到远远的山头,转眼已逃走。
隐隐约约间,我听见青蛙的鸣叫,在南面的沙湖边此消彼长。湖心亭今夜无人吹笛,路灯下影影绰绰,散步的散步,慢跑的慢跑。我走到栏杆边,看街道绵延至远处的微光。车马喧嚣里,有的店铺闭起门户,格外冷清。而汽修店,超市,还有天街下的小饭馆,都在不紧不慢地经营着烟火。往西瞧,红绿灯把十字路口管理得井然有序。而一旁的烧烤店,门外铺开了十几张桌椅,安排好攒动的人潮,干上一杯,便天高海阔吃他个痛快。
我想,在这片地方,夜晚和白昼,分属于人间与天上。白日里仰头便是流云聚散,阴晴雨雪把好戏轮番上演,等到白天打烊,夜晚接棒,热闹便降临在了人间,点燃灯火打造狂欢的乐园。望向远方,我看见彩虹也爬上了高楼,霓虹灯闪闪烁烁,用夜晚的繁华把我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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